许苍劝说无果,只能作罢,却也跟着沈笑坐下来了。
沈笑摇摇头,却没说什么,想了想措辞,才对楚凝说:“我听说,晋导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是我在抢救的时候。”
楚凝眼神一凝,“是,祁医生在给你做手术,晋导急需抢救,医院另派了个医生,却让晋导死在手术台上。”
沈笑点点头,“祁铭的医术的确很高,据说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如果当时是祁医生给晋导做手术,晋导就不会死了。”
“是吗?”
也许是沈笑的语气太过吊儿郎当,又招来楚凝充满恶意的一瞪,就连许苍也抗议似的拉拉沈笑的衣角。
都跟护犊子似的,老子死前怎么不见你们献殷情?沈笑撇撇嘴,被迫地语气正经起来,“当时我也在抢救。”
“我知道。”
你知道还怪我?“再说,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我比晋安先到医院,本来就是我先抢救。”
“我知道。”
沈笑只想翻白眼,你知道你知道你都知道,那你还用想杀了我的眼神看着我,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人生而平等,没道理祁铭就得把我丢下去救晋安。”
“我知道。”
沈笑往后倒,许苍,接着我点,让我晕一晕先。
“所以我恨你,却不会找你报仇。”
楚凝的话,让沈笑诧异地看向他。
不解,不解。
“我不明白。”
“啊?”
“晋安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楚凝没有回答,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听说你是因为爱人去世伤心过度才会突发心脏病?”
说起这事沈笑就觉得硌得慌,呵呵笑道:“据说是。”
楚凝深吸一口气,伸手触摸墓碑上的相片,沈笑记得,那是他跟楚凝去巴黎取景时楚凝给他拍的,那时他好像正在吃冰淇淋,蹭得嘴角都是巧克力。
楚凝很深情地说:“你看,就是这样的道理,喜欢的人死了,总是会伤心的。”
从楚凝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沈笑发现,他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是已经习惯了吗?为什么他死前不知道有这么多优质帅哥喜欢他?要早知道,他早就踢了罗隐,也就不会发生借尸还魂这般惊悚的事了!
“呵呵,人生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根草,”沈笑拍拍楚凝的肩膀,在那渗人的目光袭来之前收回手,“兄弟,想开点,啊?”
楚凝倒是没再发难,“你不懂。”
沈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苍用眼神制止,“沈少,别说了。”
未出口的话只能重新吞回肚里,沈笑眨眨眼,还是契而不舍地跟楚凝说话:“看你的样子,有多少天没睡了?”
“不是不想睡,而是实在睡不着,”楚凝的眼神过于悲伤,沈笑甚至都不敢直视,他怕他会把持不住跟楚凝说出实话,楚凝咬了咬唇,痛苦地道:“如果不是我让他去拦住罗隐,他也不会出车祸,也就不会死。”
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那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睡觉,一辈子不吃饭吧。”
沈笑眼角高高提起,遮住眼中的风波,也抑住眼中的悲伤,用尽量玩笑的语气说:“作为一个演员,外在形象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别为了一时痛快,给自己找一辈子的不痛快,还真以为自己年轻呢,现在不好好吃饭睡觉,以后看你怎么办!”
“你真想过几天回到荧幕上,就以这副尊容?不怕你的粉丝一夜之间爬墙了?”
楚凝听着一愣,皱皱眉,反复想着沈笑的话,配合着他的语气,总觉得似曾相识。
沈笑站起来,拍拍手,“竟然你不愿意让我上香,我也不勉强,走了,回见。”
反正自己给自己上香的傻事老子也干不出来。
沈笑拉着许苍往回走,在路过沈淮安和莫爵的时候,看他们恩恩爱爱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就屈服于一时痛快之下了,“在活人面前秀恩爱遭雷劈,在死人面前秀恩爱,不知道会怎么样,真想知道啊。”沈笑这话是对着许苍问的,却是说给沈淮安和莫爵听的。
沈淮安脾气不好,张嘴就要骂,被莫爵拉住了。
沈笑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莫爵这些年脾气是越来越好了,也是,碰上沈淮安这样的,除了把脾气变好,还能怎么样?
“哎呀,你干嘛拦着我,那混小子,太,太不懂得尊师重道了!”沈淮安挣脱莫爵的双臂,开始义正言辞地斥责。
莫爵微微一笑,宠溺的意味居多,“那你是他的师啊?还是他的道啊?”
沈淮安语塞,好吧,他就是语文不好,可那又咋地嘛!
莫爵摸摸爱人的头发,“行了,今天是小晋的葬礼,别惹事。”
这时王朕过来,“怎么了?又闹别扭?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能消停两天啊?知不知道你们这样我很难做的?知不知道……”
沈淮安皱皱眉,在莫爵耳边低语:“我怎么觉得今天太上皇怒气值过大了?”
莫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估计这又是刚刚那个小子的杰作,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被他这么一搅合,好像大家的心情都好些了。
葬礼结束的时候,房书平提议要去吃饭,沈淮安和莫爵一边挖苦房书平吃货的本性,一边打开手机搜索市里有什么好吃的,王朕表示只要不是他出钱他就去,只有楚凝一语不发。
王朕想了想,道:“楚楚啊,姓沈那臭小子说话虽然难听,但也确实是那么个理,你不能总这么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休息啊。”
房书平也来劝道:“是啊,再说了,如果晋导看到你这样,他肯定也会伤心的。”
许是房书平的话打动了楚凝,他竟然同意了,“那好吧,去吃饭。”
王朕这才放心,“这才对嘛,吃完饭,回家洗个澡,在睡个美美的觉。”
推着这四个人走,王朕还在嘀咕:“你们这四位可都是咱帝天的招牌,可不能砸咯!”
深知这人贪财本性的死人齐齐摇头。
楚凝却又突然道:“王总,你还少算了一人。”
“谁?”
“是指罗隐吗?”
这两句同时说出口,前一句是沈淮安说的,后一句是房书平说的。
楚凝的脸色有些难看,莫爵一拍脑袋,沈淮安吐吐舌头,房书平歪着脑袋,嘿嘿地傻笑着,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手,“我知道了,楚楚你说的是王总对吧!”
楚凝笑笑,“是。”
气氛慢慢有些回温,王朕再加上一把火,“楚楚,我是老板,不是招牌。”
王朕这话,再加上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其余四人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那洪亮的精气十足的笑声,响在这片墓地,一下子,像是驱散了所有邪恶的东西。
而沈笑和许苍,也终于回到医院。
电梯里,沈笑依旧笑意盈盈,气闲神定,许苍却开始不停走动,紧张兮兮。
沈笑忍不住一笑,这个许苍,本领是不小,可惜心智太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许苍,我们来打赌吧。”
“啊?”许苍一脸呆滞地看向沈笑,当即被他的笑容吓得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贴在电梯的墙壁上。
“我们打赌,就赌杜衡来了没有,我赌他来了。”
“……”
“谢谢你为我决定赌太子爷还没来。”许苍控诉的眼神看过来。
“不客气,”沈笑淡然受之,顽皮地眨眨眼睛,把许苍拉到跟前,围着他转了几转,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小屁孩,竟然也会玩黑色幽默。”
“还不都是跟您学的。”许苍小声咕哝着,拼命挣开沈笑,在电梯开门的瞬间,就火速蹿了出去。
门口嘛,他们走的时候是怎样的,现在就还是怎样的。
其实,真的算起来,他和许苍也就出去了两三个小时而已,也就……差不多吃个饭的时间?
在门口咳了两声,沈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VIP病房很大,床很大,窗也很大,窗开着,窗帘放着,被风吹得飞扬起来,窗前摆着一张太师椅,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回来了?”
怎么办?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沈笑苦着一张脸,“……回来了。”
“好玩吗?”
“好,好……不好玩。”
杜衡是真很生气,他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并且别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可沈笑却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尤其,还是在他第一次想要好好对一个人的时候。
“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能出去,”他抬起头,“是吗?沈笑?”
沈笑低下头,呐呐道:“……对不起。”
杜衡又看向许苍,“我交代过你什么,还记得吗?许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