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等,我送你。
不用了,你忙着吧。
我不忙,阎同川站起来穿大衣。
荀宁真的觉得,虽然以前她并不是很了解阎同川,但是一段日子的相处,使她觉得这个人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也不如何讨厌,她暗地里设想了一下,如果和这个人相敬如宾地这样过下去,未必就不是一种生活。
然而人总是这样,如果之前没有遇见过那个人,也许和这个人的生活就是你的全部,但因为之前遇见过,就免不了假设,免不了比较。荀宁也是一样,表面再怎么平静,心里总是不免想起,如果现在是和祁云在一起......
在想什么?阎同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际,平平和和的语气,荀宁不知为什么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一条毒蛇冲自己吐出了信子,她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控制自己浮起一个微笑,然后才答道:没有什么。
别想太多。阎同川很温柔地拍拍她的手。
荀宁回到家里,看着电话机犹豫着,她想给祁云打个电话,直觉上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手放在话机旁犹豫来犹豫去,也没有把话筒拎起来。
如果我是你,这个电话就不打。荀老狐狸的声音及时在她耳畔响起。
爸爸。吓了我一跳啊。荀宁爱娇地扭了扭,一头倒在床上。
宝贝女儿呀,祁云前阵子出了车祸,手都断了,不能陪你练格斗了。
什么?!荀宁的脸倏的变得雪白,然后她连珠炮地追问:怎么回事,是哪天的事,祁云的手怎么会断了,现在怎么样了,爸爸你怎么知道他陪我练格斗......
女儿,你们的那点事儿有谁不知道,我知道,秦四爷知道,你未来老公应该也知道。然后祁云的手才断了。
什么?爸爸你说是同川做的?荀宁惊叫起来,不可能。为什么!那时候我和同川又没有订婚,我和祁云又没有做什么,我们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交往,我们,我们......
荀宁自己喊了半天,老狐狸但笑不语,荀宁顿时如瘪掉的气球,安静下来。
爸爸,那祁云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石膏都拆掉了。这点小伤小病算什么,什么都不耽误。老狐狸第一目的达到,开始了安抚。
真的么?荀宁心事重重地看着电话,仿佛通过电话线能和祁云心电感应。
女儿呀,你如果真为祁云好呢,就不要再找他了,你看你和同川都订婚了,你有时间多关心关心同川吧。老狐狸把雷埋好,拍了拍女儿的手就退了出去,一个人的时候,眉宇间才显出机关算尽,秦四,阎开山,你们等着接招吧。
秦宅的门口,佣人们帮忙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抬到吉普车里装好,管家在一旁监督,秦四不放心地一样样清点。
祁云百无聊赖地看着。
是的,他们的隐居生活即将成行。
祁云的伯父祁明家究竟在哪,是个天大的秘密,甚至管家也不知道。为了使这个秘密严格地保守下去,这次出行,只有秦四和祁云两个人,吉普车上成箱成箱的东西,都是秦四带给祁明一家的礼物。
说起来如果这世上还有个让秦四怕的人,那就是祁明了。
祁明极端不待见秦四。
不是因为他弟弟为秦四挡子弹死了。祁明是明理的人,他觉得自己弟弟身为帮主,混黑的,横死街头也是免不了的事,替小弟挡子弹也是应该的。好吧这个死了就死了,但是你为什么非要把小的也弄走,祁云的妈妈在祁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祁云是祁正唯一的根苗了,祁明压根不想让他去混黑。而秦四背负着山海般的深恩,非要把祁云接走培养成一代黑帮老大不可。两人的矛盾显而易见。
当年秦四一身孝服去报告死讯,顺带看望祁云,祁明一直就冷眼以对,等他提出要带祁云走的时候,祁明就彻底翻脸了。
秦四没招,这是老大的大哥,打不得骂不得威胁不得,就只剩了一条路,秦四就巨傻地一直在祁明家门外跪着。然后这本来还不足以摧毁祁明的意志,但架不住祁云配合,这孩子一眼看不到秦四(天知道他们只相处了几天)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外面一个准备跪到天荒地老,屋里一个哭的死去活来,祁明再强硬也经不住他们内外夹攻,最后只得忍痛把祁云交给了秦四。但是秦四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地位可想而知。
祁云如今十八了,祁明那里秦四是第二次登门,即使是这样,祁云都觉得他很有勇气了。
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两人正要上车的时候,祁云的手机响,看着来电里的荀宁两个字,祁云犹豫着没有按下应答键。
是谁呀,秦四绕过车头走到祁云身边。
是荀宁。祁云答道,随手关掉电话。
怎么不接?秦四觉得自己家小孩越来越奇怪了。
估计她也没什么事。祁云含含糊糊地答了句,迅速拉开车门上车。
秦四又绕回自己驾驶座那边,发动了车子。
阎同川毫无愧意地把荀宁手机里的记录抹掉,将手机放在一边,自己琢磨起来,祁云竟然不接电话,看来自己想的不全对啊。
22
22、有你依偎,宛若天堂 ...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祁云甚至觉得有点紧张。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祁云记得他接管了两个堂口,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一些和秦四分庭抗礼的实力,就整天忙着招揽人才,囤积兵马。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真是和没头苍蝇一样,每天都忙,什么人都结交,就是那时候阎同川私下里来和自己接触,然后......
祁云不由苦笑了下,自己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吐哺的周公,天下归心呢。
怎么了?和我出来不高兴么?
祁云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却不料所有表情,一丝未漏的都落在那人眼里。
没有,我现在很高兴。只是想到以前做的傻事,有些不高兴。
以前,什么傻事?秦四随口问道。
显然不能说实话,这个时候说什么人死亦能复生的话是要挨打滴,祁云转了转眼珠,从容应对道,“还不就是我小时候,邹叔叔常常拿糖给我,可我只记得糖,不记得人,然后有次在外面碰到了,邹叔叔慈爱地摸着我的头问,还认不认识叔叔了,我声音洪亮地回答,不认识。”
哈哈哈,想起这件事,秦四也忍不住笑了。
那个时候你也真是的,什么都不教我,祁云半真半假地抱怨着,我说不认识,你还挺高兴,邹叔叔当时多尴尬。
但那个时候你只是个孩子。秦四缓缓答道,就是那么纯真,就是那么诚实,我觉得过分的苛责你,让你过早的褪去孩子的青涩,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感动总是突如其来,祁云把目光调转向车窗外,看着飞移而过的丛丛灌木,远处的层层山峦,努力地掩去自己翻腾的心绪。他终于开始怀疑,这个人,自己到底懂他多少。每次当自己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对自己的感情时,都会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
随手扭开收音机,恰好是他爱听的歌,便跟着电台低声哼唱起来。
祁云你说我是不是落伍了?秦四微笑。你唱的歌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祁云立刻关掉收音机,没关系我翻译给你听。
我在远航,我在远航,穿越海洋,重回故乡
我在远航,乘风破浪,向你靠近,获得自由
我在飞翔,我在飞翔,像那鸟儿,展翅翱翔
我在飞翔,穿过云朵,向你靠近,获得自由
是否听到,我的歌唱,夜色茫茫,道路长长
我命垂危,人世凄凉,有你依偎,宛若天堂
是否听到,我的歌唱,夜色茫茫,道路长长
我命垂危,人世凄凉,有你依偎,宛若天堂
我们远航,我们远航,穿越海洋,重回故乡
我们远航,乘风破浪,向你靠近,获得自由
祁云把歌词翻译了一遍又问,唱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秦四答应了声,祁云便轻唱了起来。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I am sailing 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