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作者:viburnum【完结】(24)

2019-06-21  作者|标签:viburnum

  剪指甲套装里也是有小剪子的,然而真的太小了,他根本没法顺利拿在手里当做武器,但理发用的剪子可以。等他拿到了,或者说,偷到了,他就会趁着夜深人静,再拼死逃一次。

  死就死了吧。

  上次逃脱的路线不可取,因为大门口铁定是防备最多的,所以,不如往反方向逃,隐约还记得点大概该怎么走,田钺猜测着围墙的高度,以及自己到底能不能翻过去。

  一般来说,大别墅区是不会设立很高很结实的围墙的,毕竟太缺乏美感,毕竟没人喜欢监狱一样的高墙。他见过的别墅区,往往是用漂亮的铁栅栏和矮墙组合起来,让外人看得见里面,又看不清里面。感觉得到那种金钱和地位上的差异,又不能真的触摸到。

  希望,最好,这里也是这样的围墙。

  就算不是……

  他也会拼一拼,最后拼一拼,不成功,便成仁。

  后半夜,他拼命告诉自己要睡觉,要养精蓄锐。

  那一觉,他睡到第二天上午,大约十点来钟前后,有人来给他理发了。

  他没想到,那会是康樵。

  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感觉比之前见的那次更白嫩,脸上是细腻的高光,身上穿着柔软舒适的运动服,手里还是提着个小箱子,眉梢眼角,挂着浅浅的满足的笑。

  “好久不见~”漂亮的男人冲着田钺招了招手,然后输入了密码,走进了地下一层。

  心里暗暗确定着自己果然没有记错那些电子音的顺序和高低,田钺眼看着对方关上了铁栅栏门,又轻轻把横着的内部锁扣立了起来。

  就像每次有人进出时一样。密码按键,只在外头有,里头这面,是防盗门锁头上那种单独的加固锁扣。一想着十有八九这是白未然狂妄地自以为只要里头有别的人在,他就不可能逃出去,才这么确定安装方法的,田钺就莫名火大。确实,旁人在的时候他的确没法逃,更何况即便出去了也手无寸铁。但今天,事情会有所不同……

  “你……还会理发?”田钺边问边看了看对方的肚子,“另外,是不是快生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绝对是有点想卡住的,太诡异了,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简直太诡异了。可是,他需要缓和现在的气氛,他需要让康樵放松警惕,彻底放松警惕。

  “啊,确实是。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一提到孩子有关的事,康樵就开始高兴起来,先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来歇了一会儿,他接过田钺递给他的果汁,道过谢,喝了两口,做了个舒展的深呼吸,“等生下来,我找机会带过来给你看。小狼崽可爱极了。”

  “……啊?”

  “噢,我们都喜欢这么说,没有不好的意思。”

  “喔……”应了一声,田钺似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一想,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戴口罩,“你都不挡着点,没关系吗?”

  看对方示意了一下口鼻,康樵笑着摇摇头:“我都到第九个月了,你的味道已经毫无杀伤力了。感觉就是一只小n_ai猫在屋里一样。”

  “真的假的啊……”

  “真的,等我生完,再来见你,就得全副武装了,现在属于免疫阶段。”

  “……”

  “好了,开工吧~麻烦你把吧台椅搬过来三个,一个降到最低,你来坐。另一个稍微高一点点,给我坐。最后一个放工具。”

  对方的安排,田钺照办了。他替对方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然后坐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紧张而且谨慎的试探。

  说话格外小心,要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还不能放松一丁点地寻找可以下手的点。工具箱近在咫尺,就放在他的斜后方,里面明晃晃就摆着几把剪刀,可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摸到,怎么才能偷到呢……

  焦急的心思,在康樵把那块白色的布单展开,围在他身上时,骤然得到了平缓。

  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个……说起来,你怎么什么都会?”田钺在小喷壶把清水喷在他发间时不露痕迹地问,声音没有颤抖,成功掩盖着狂乱的心跳。

  “也是巧合而已,过去在杭州的时候,我一直过的都是大少爷日子,你还记得吧?我父亲是吴越王。那会儿实在太闲了,就找杂事来学,我达不到美发师水准,但如果只是修剪,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不会让你看起来土土的。”

  “又不需要我去选美,土就土吧。”低笑了一声,田钺想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就直接换了话题,“对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是不是没法出门了?”

  “你是说到大街上去吗?”

  “是。”

  “那肯定不行了,被普通人看到我都无法解释。”康樵帮田钺梳理着s-hi头发,同时在琢磨该怎么修剪。

  “所以就只能天天在家了?”

  “也未必,这个别墅区里,我至少可以经常出来走动。也有跟我一样在备孕的或者已经有小孩了的,大家就约好到会所去喝茶聊天。”

  “好像阔太太一样……”

  “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确实有一点像。不过,我们是被迫藏起来,阔太太可是活得娇气,x_ing质不同的。”

  “也对……”耳边,响起第一声剪子的响动,锋利的金属器具在杠杆作用下,发出十分好听的噪音,把过长的发梢一点点修剪掉。

  “说起来,田先生最近过得还好吗?我看……这里至少添了一些家具。还有厨房。”

  “嗯,公寓式豪华监狱吧算是。”哼了一声,心里就涌起悲凉来,田钺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控制,而后清了清喉咙,反过来问对方,“那个,你们……是人人都有纹身吗?”

  “不是啊。”虽说觉得有几分突然,还是顺理成章回答了,康樵提到自己的本行,终究没能抵抗住想要像个小孩子一般炫耀一下的冲动,“这个全凭自愿,只是狼种都喜欢纹身而已,未必都有。”

  “那……你不是说,你给三个狼王做过纹身吗?都是谁?还有这个狼王到底是什么?”

  “好奇宝宝啊你。”笑出声来,康樵用小梳子梳掉剪断的碎发,“狼王其实就是每个地区的统领,能力最大,能镇得住这块地方的人。狼王是竞争出来的,一旦当选,就是终身制,不过不能世袭。像白未然这种,算是极特殊的了,狼王的儿子居然是个帝君,生下来就可以随时准备继位。白家啊,铁定是祖上y-in功不浅。”

  田钺心里都骂翻了,但他还是保持住了自己的表面镇定,应了一声,他耐着x_ing子继续听。

  “我给冬狼王、西域王和蜀中王做过纹身。冬狼王是横跨双胛的一只硕大的海东青,那是他们家族的族徽,然后西域王是满背的大威德金刚,蜀中王最特殊了,是背后的一棵老橡树。”

  “也是族徽?”

  “不是,那是他跟他的伴侣当年定终生的地方。”

  “……是吗……那,你们是一旦定下来了,就一辈子?”

  “基本是,狼种是终身单一伴侣的,毕竟味道这种吸引,根本没法改变。礼成之后,就会一直带着对方的味道,除非丧偶,几年之后味道就淡了没了。那时候就等于说是可以再找新的对象了。”

  “那,‘礼成‘又是什么?”

  “礼成啊……说白了,就是情到浓时在彼此脖子上咬一口。”说着,康樵用指尖碰了一下田钺的颈动脉,“狼种这个位置有香腺的,荷尔蒙大爆炸的时候,咬一口下去,会在血液里留下彼此的味道,这就算是礼成了。”

  “哦……”脑子里,突然想起很多时候,真的是很多时候,白未然都习惯x_ing贴着他的颈侧嗅个没完,莫非,就是在下意识拿他当狼种,在找那个什么鬼香腺?

  一阵恶寒,还觉得有点恶心,田钺皱皱眉头,暂时不出声了。

  于是,说话的,就只剩了康樵。

  他给他讲八大狼王是怎么分地盘的,北狼王白子虚跟冬狼王和豫湘王关系最好,当年他是如何怀着孩子为了狼王宝座拼尽全力从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争夺中最终胜出,作为帝君,白未然又是如何完全继承了白子虚的狼王气质和骨子里的骄傲的,许许多多听来简直就是怪谈一样的片段,在康樵口中,却只是传奇故事,只是一个家族,一个种族,内部流传的故事而已。

  “你这么跟我聊天,跟我接近,你家里人不介意吗?”等到对方暂且停止了讲述,田钺忍不住问了一句。

  康樵只是笑笑:“我是提倡鬻犬也该有权利的,你知道。我家那位嘛,也算开明。”

  “那你父亲呢?”

  “他也还好。”

  “……”

  “田先生,我觉得,你真的算是很顽强了,换做别人,大概心态早就溃不成军了吧,可能都已经自行了断了之类的……”

  “你怀着个孩子,就别说什么了断不了断了。”与其说是不想让对方说,不如讲是根本不愿意让自己去琢磨。他确实是顽强,但他不是没想过自行了断,他确实是活下来了,但他不是从未溃不成军过。他在矛盾地顽强着,茫然地猜测着也许会有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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