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嗯。”
“那你……”
“家庭式教育。”
“就一天学校也没去过???”
“没有。”
“啊……也对哈,你这个身份不需要各种毕业证学位证开路护体。”
“我有。”
“有啥?”
“证件。”
“……”
“毕竟也要在猿种社会中容身,证件还是会有的。上学的时候,是长期只挂名学籍不去上课。等到需要和取证有关的大考再参加。”
“然后你就能过?!”
“因为很简单。”
“简单?!那么多学科,那么多公式定理,语文的诗词和文学常识,历史的年代和各种条约……这种不是一点儿躲不过都得背吗?!还有电路图方程式啥的,多烧脑啊!”
“这些……不是看一看就记住了?”
“卧槽,你这人真烦,就是上学时候最招人烦的那类。”好气又好笑,田钺哼哼了两声,举起瓶子,又喝了几口酒。
然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五分钟。
彼此都觉得这个时候,没有人声只有电视在发出响动的氛围会尴尬,但彼此也清楚刚才那种不知怎么就突然交谈起来的感觉更诡异。
他们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很波谲云诡的对峙吗?那家伙不是还逃出去了一会儿吗?再然后,他们不是还在楼上的主卧室里拥抱过,亲吻过,在彼此小腹上高潮过吗?
难道现在冷静下来了,至少是基本冷静下来了,就可以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讲那过去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这么做的程度了?那家伙不是还会喊他“死玻璃”吗……
而且,真的不需要对于之前发生过的再谈一谈?人类……难道不是本来就这么麻烦做作的吗……不管猿种还是狼种,不都是惯于走这种能起到舒缓作用的过场的吗……就算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甚至考虑都未曾考虑过……
“刚才……”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令人不安的气氛,先开口的,竟然会是白未然,他本想说点不相关的事情,或者可以彻底破坏掉气氛的事情,就比如门廊外面那辆已经被碰撞剐蹭到面目全非的火红色宾利。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截了当砍断他的言语。
“刚才我不想提了。”
“……”
“你是想安抚一下我吗?”
“……你需要的话。”
“你安抚过别人吗?”
“没有。”
“就那些炮友。”
“不需要。”
“我想也是。”撇嘴,喝酒,挑眉,再喝酒,田钺做了个深呼吸,打了个嗝,“那我也不需要。”
“可你不一样。”
“少说这种r_ou_麻的话。恶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可能是没意思吧。反正我是跑不了了,完蛋艹了。你赢了。”话语有点悲凉,带着自嘲,带着愤恨,还有若隐若现的颤音,田钺说完,把茶几上白未然的杯子倒上酒,递给他,然后用手里的瓶子轻轻碰了一下,就当是干杯了似的,继而再次举起来,猛灌了好几口。
沉默中的男人,并没有喝杯中酒,而是慢慢放回了茶几上,他等田钺喝够了,“咣!”地一下把瓶子重新塞进冰桶,才听着里面冰块清脆的碰撞余音,一声低叹。
接着,他最终扔下了一直挡着口鼻的餐巾,拢了一下头发,试探着往旁边接近,并最终伸出手去,抱住了并没有躲闪的,穿着他的睡袍的男人。
那个气味让他恍惚起来,让他有根本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无数想说的话,好像平时吝啬到极致的表达,在田钺面前,就都跃跃欲试想要喷薄而出似的。他曾发生过关系的王君有很多,足够多,其中也有几个发情期味道让他喜欢的,但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疯狂。
作为帝君,他能自控,然而这种自控在田钺面前,不知有多少次,只差一丁点,就要变得不堪一击。而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清楚,会让他如此不堪一击的,根本就不只是这甜腻的气息那么简单。
他到底怎么了……
如此病态地想要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猿种,甚至还曾经是鬻犬,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田钺说他赢了,可赢的,真的是他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锁门的?”被抱着的男人问。
“几天之前。”把对方一点点压在沙发上,白未然在那漂亮的胸膛上轻轻摩挲。
“你以为我不会走了是吗。你拿我当动物驯养是吗。”没有明显的疑问声调,田钺就像是自作主张给了自己答案一样说着,念叨着,一脸的凄然。
身上压着的男人停住了动作,略微拉开距离,白未然皱着眉摇头,目光又一次朦胧起来:“我只是想要相信你已经愿意留下了。”
“恶心。”
“……”
“‘乐意’?我有多贱……告诉你我还没死心呢,你最好还是锁上门。”
“……”
“……”
“……”
“……我把你的车撞坏了一辆。”
“……”
“那个红的,宾利。”
“看见了。”
“要让我赔你就派人从我‘被冻结’的不动产里扣吧。”
“……不用你赔。”莫名挑起了嘴角,白未然意识再度逐渐模糊时,把指尖沿着对方颈侧一路游走,滑过肩膀,滑过胳膊,最终停留在手腕。他拉过带着伤痕的那只手,嘴唇在那里缓缓碰触,动作轻到让人害怕。然后,那双目光闪烁的眼看着身下的人,用浑厚的嗓音念叨了一句“是我该赔你……”,跟着,便压下来,把脸颊贴着对方的耳根,用田钺不了解的狼种独有的礼节,缓缓磨蹭着,最终带着逐渐升起的异常的满足感,慢慢垂下睫毛,闭上眼。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жжж
∞下部·第一章∞
两个人,彼此间的了解需要深到什么程度,才能算是可以在一起了?
就像俗语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而田钺和白未然,则似乎是先相处,才相爱的。这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先结婚后恋爱吗?
或许该说先逼婚抢婚后恋爱才对吧。
但最终,他们是爱了的,虽然这个过程无比艰难。
至少对于田钺来说,是真的难。毕竟,谁又会轻而易举爱上囚禁自己的人呢?尤其自己又是如此看重自由和自我的那类人。
他对他,甚至连原谅,都还没能做到呢。
白未然做过的事情,对他而言是一场噩梦,会让他怕,会让他恨,会让他一旦想起就耿耿于怀。
就算这个男人在他经历过失神和崩溃之后有所觉悟,对待他的方式有所改变,甚至还在发情期当中神志恍惚跟他吐露过真心,但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就在那儿摆着,跑不掉,忘不了。
而在发情期结束后,彻底清醒过来的白未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却没有再对田钺下手。
有拥抱,有亲吻,却没有更深层的碰触了。他们之间,果然还是有种奇妙的尴尬存在。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开,又好像根本连说都还没说出来。
“今天是8号,这个月22号之前,让他们把所有返工的工作做好。完不成,或者敷衍了事,后果都在条款里写着。跟那边的负责人说,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别把事情闹到打官司那一步,他们赢不了。”把手里直接笔头批阅的文件交给站在沙发旁边的秘书,白未然想了想,进一步补充,“他们老板是个猿种富二代,仰仗着父辈权势恣意妄为,不好好做生意,这次给他们点厉害的。他不是老去红街的云阁砸钱吗,那儿归六区三支队管,让他们盯着点,再不干人事,随时扣他那辆阿尔法罗密欧,再安个醉驾的罪名,让他进去好好冷静几天。”
话一说出口,满满当当的全是黑幕,但一直毕恭毕敬站在旁边的秘书却好像在听格外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样,边默记边点头。
“大少爷,您放心,这次应该不会了,该长记x_ing了。”
“未必。”白未然哼了一声,“猿种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身居高位靠得往往不是能力,人渣烂货也可以横行天下。这次要不是说这桩买卖成了的话对我们好处太大,谁要一忍再忍。”
“确实,不过……也幸好这次的合同写得太滴水不漏了,他们那边固然借口多,麻烦多,但黑纸白字的违约结果还是得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