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佩每天都会给赵宣打个电话,问问店里的情况。渐渐赵宣也感到不对劲,荣佩原先是甩手掌柜,哪里有这个耐性精力事事过问。于是越发留心起店里的情况。每次和荣佩通话,荣佩都没大反应,赵宣也不知他搜集的信息是否有用。
不过稍微令人高兴的是,工资又见长了。加上荣佩定期打进去的钱,赵统的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发愁了。
有时候荣佩还会找赵宣过夜,大概是最近事多且杂,荣佩为了缓解压力,每每把赵宣压榨干净。赵宣总纳闷,为什么荣佩精力那么旺盛。却还是得尽心尽力服侍金主。
赵宣躺在床上,荣佩躺在赵宣身上。其实床足够大,但荣佩改不了摊平的习惯,赵宣也只得由他。荣佩累极了,闭目养神却没有睡着。赵宣也很是疲惫,却没有睡意。
和原先设想截然相反。他想着荣佩那么喜新厌旧,过了新鲜期他就拍拍屁股走人。可如今两人纠缠了半年,还要纠缠下去。
他对荣佩谈不上喜欢,反正是这样,就算不喜欢这个工作也总要做下去。
如此平淡无奇地过了两个月,命运就像重新被上了油地齿轮,悄悄地转动起来。
这时赵宣已经很少见到荣佩,更没有每天一次的询问电话,赵宣预感到荣佩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联系不上荣佩。
赵宣正想着这事,有人敲门进来:赵经理?
如今赵宣已经很适应别人以经理来称呼他,只是称呼他的人还不怎么适应。
曾经诬陷过的人一夜之间变成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也就算了,两眼一闭脖子一伸认命嘛,可赵宣非但没有任何报复行动,一切都按章办事,叫人一点都猜不到心思。而那些把赵宣拖到巷子里狠揍一顿的几个人已经进了高墙。
不是赵宣故作深沉,他也怀疑那顿横祸是有人指使,但没有证据,以牙还牙把人揍一顿,他还得费神给客人解释为啥头牌没有来啊。肯定不能说,对不起先生,我们的头牌昨天被人打成了猪头,现在躺在医院里。
赵宣只对着荣佩比较二,又不是傻。
台柱面对赵宣赵经理一点点嚣张的气焰都没有,低着头说刚通知请您到四楼开会。
赵宣心里咯!一声,就像蹦极的人发现安全绳断了一样。
这家娱乐会所分四层。下面是正经得连祖国未来的花朵栋梁都喜欢来唱歌的KTV,也就是一楼。二楼是夜总会,赵宣上班的地方。三楼和四楼也是夜总会,不过专为VIP人士开放──这年头什么都来个VIP,有点钱都翘腿当大爷,更何况手中有钱有权的人。
赵宣曾经的上司,老鸨经理已经升任三楼的主管。
说是开会就几个人,会议室显得更空旷了。几个人都点点头当打招呼,不发一言各自坐下。
等了大概五分钟,会议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二十过半,戴着眼镜的男人。
几个人纷纷站起来,一一和男人握了手。
男人道:大家好,可能和这里的几位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自我介绍一下。说着笑了笑,眼角的笑纹皱了起来:我是林献堂,从今天起就是各位的同事了。
第二十二章
说同事已经很谦虚,四楼的管事既不叫经理也不叫主管,刚好是个老板,管人事发工资的那种。
林献堂一说完,赵宣就变了脸色,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掌声啪啪啪地整齐响亮。
林献堂又说:想必大家都非常疑惑,为什么突然换了老板。
林献堂巡视一圈,目光落到赵宣身上又抬起,注视着所有人笑道:荣先生名下的产业并不只有这家会所,前段时间荣先生遇到了一些麻烦,资金周转困难,所以把这家会所抵押给了我。
赵宣掌心里全是汗,荣佩一点风声都不曾透露。另几个人已经小声讨论起来。
林献堂一开口又只剩他一个人的声音:各位也不必担心,荣先生和我也合作过很多次,等荣先生资金运作正常,这家会所还是荣先生的。林献堂自己都笑起来:我就算暂时帮他管个帐吧。
林献堂是个非常爱笑的人,不过二十五眼尾就有了笑纹。他笑起来也很有感染力,已经有人松一口气,上前攀谈。
赵宣紧紧盯着林献堂。
知道荣佩是老板的很少,知道庄雅言是老板的只有他。那么就算荣佩遇到困难,也应该是庄雅言出面。这个林献堂又是从哪里来的,之前一点都不曾听说过。
而且庄荣向来共荣共损,赵宣一个激灵,虽然细节无从得知,但已经想通荣佩这些日子来的行为举止。
虽然落魄,也还没到要求人收留的地步吧。荣佩想了想,朝相反的方向继续走。他走在路上,不停和人擦肩而过,他漫无目的,又猜想着那些人带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又要去哪里呢?想了一会,荣佩觉得当初念哲学也不错,起码没人会说他是草包。不过他没想过,绣花枕头也只比草包多两字,本质来说还是同一物种。
荣佩走得又累又燥,刚好经过KFC,买了一杯冰激凌咖啡,一大口吃下去还真是晶晶亮透心凉。还没等冰激凌滑到胃里,他的心就已经拔凉拔凉了。
从赵宣推门而入的那刻起,就有好几双眼睛盯着看了。当然里面也包括因他美貌而倾倒的荣佩,不过荣佩马上低下头企图躲在塑料植物后面,但当他发现赵宣默默在他身边坐下时,已经释然了。
赵宣先说:刚才看见你了,结果转眼就不见了。
荣佩拿勺子使劲搅拌冰激凌和咖啡。
赵宣想了想又说:我把店里的工作辞了。
荣佩猛然抬头望着他。
赵宣一笑:总算肯看我一眼了。
荣佩问:辞了?
赵宣说:现在换了老板,而且存够了钱,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荣佩呆了呆,道:我有钱。
赵宣眼色暗了暗,说: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荣先生,后会有期。说着转身就走了。
荣佩吼了一声,前后左右的人全望着他,还有几个姑娘偷偷拿手机拍。可他望着赵宣离开的背影,早都忘了说过什么。
围观群众如此热情高涨,必定惊世骇俗。
荣佩急急忙忙追了下去,左看右看都是冷漠表情的陌生人。反正都丢过一次脸了,荣佩边走边喊赵宣。走了没一百米,在一根电线杆边看见赵宣。
哼哧哼哧小跑过去,脸上的汗就像手里杯子融化的水,冰凉冰凉的。
赵宣?荣佩巴巴地喊,他巴巴赵宣也不是一次两次,驾轻就熟。
赵宣背着光,眼睛又被头发遮挡了,脸上也没啥表情。荣佩看着看着从心底到骨头里麻麻酥酥,真是那个什么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你的样子我都爱。
赵宣一言不发就走,荣佩巴巴地跟上。
荣佩见有人遛狗,主人对待不听话的宠物,也是这么冷淡。
赵统已经开学,小出租房就剩赵宣一个人住。和荣佩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截然相反,赵宣已经不是唯唯诺诺的体力劳动者,而他还是那个巴巴等着男人来上的荣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