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武拉上帘子,趴在地上看。看到一双熟悉的鞋进来,拉开左边的第一个,看看有衣服,想拉右边的,严武站起身来,开口说有人,那人便向里走去。严武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另一件,用随身的小刀沿着缝撬安全扣,然后把刀尖伸进去挑断铁丝,让钢球掉出来。还是应该带个打火机,这个动静有点大。
严武看到他消失在帘后,轻手轻脚地拐出去走去卫生间。打开卫生间的窗户,只跟旁边的楼隔了一米多,严武从窗里翻出,顺着管道爬下来。下来后往东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读报男,便反向西行,虽然觉得酒店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但还是打了出租绕了一会儿路,才回去。
得,又没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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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青正坐在茶厅的包间里跟姜夫人面对面。从丁青来,姜夫人已经骂了半个多小时了。
中午丁青还在跟朋友吃饭的时候,罗大飞就过来告诉他姜夫人到了,丁符去接的机,一来就要见姜琦和姜沅,照丁青的吩咐,没让。
“安置到哪儿了?”丁青问他。
“一茶店,现在过去?”
丁青摇摇头:“等会儿吧。她估计得发发火……”
于是罗大飞过半个小时来说一次姜夫人的情绪状况。姜夫人刚来的时候还算平静,得知不能见姜琦和姜沅的时候确实发了火,然后又平静下来,接着又坐立不安,还尝试离开。
终于,在三点的时候,丁青过来了。
“姜阿姨,您的意思我都懂,别急啊,事故还在调查中,我相信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姜夫人终于镇静下来,匀了匀气,想喝口水,才发现从来到现在,都没有人给自己倒来一杯水,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丁符:“哎你,去叫壶茶来。”
丁符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姜夫人看向丁青,丁青也毫无反应,问她:“您今晚住哪儿啊?”
姜夫人又看看这两人,决定不争这个气:“我不住,我接了琦琦和沅沅就走。他们人呢?”
丁青两手一摊:“这您得问丁卯。”
姜夫人严肃起来:“丁青,可是你说他们在澳门的。我告诉你,我来这里可是警察可是知道的,跟我一起来的还有我们姜家的律师!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他们人呢?”丁青往门口看看。
律师早被拦住送回去了。
丁青语气又淡然下来:“姜琦和姜沅确实都在澳门,只是您暂时见不到他们。”
姜夫人反而镇定下来:“我知道你们都想要什么。”
丁青一笑:“您真是老练。”
“我不会给的。”姜夫人脸色严肃,“来日方长,姜家也能东山再起。”
丁青悠悠地叹口气。
“那天我也在,”丁青一脸遗憾,“那烟啊,都要把月亮熏黑了。你去海上看过月亮吗?那是真大啊……”
姜夫人看着丁青,不知道他卖什么药。
“姜琦就在我旁边,抓着我的衣服问我怎么办,看船往下沉的时候,姜琦跪在地上一直哭,几个人都拉不起来,您还没见到他,您真该看看他瘦成什么样儿了。还有沅沅,沅沅本来就比别的孩子反应慢一点,我们大家都努力瞒着她,可是纸也包不住火啊,沅沅是昨天晚上知道的吧好像,梦话都是一句,‘我没有爸爸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夫人使劲地抿着嘴,控制自己的情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克制自己想扇死他的欲望。
“生命可贵啊。”丁青叹口气。
姜夫人开始微微颤抖。
“其实我也觉得,姜家完全可以东山再起,毕竟您女中豪杰,自然不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不过处境会有些艰难,毕竟前有狼后有虎,怀里还抱着小孩子,这是其一。其二,姜家的资产现在免不了是要受审了,当然,有些途径是可以避免受审,但是姜家的几位精英骨干都一起……再加上,徐大官现在已经不在位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丁青也是愁容,“姜夫人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呢?”
姜夫人抬起眼,平静无澜:“你不要欺人太甚,逼急了,我让你们全都一起见见光。”
丁青笑起来:“那姜琦能一年去看您三四次,姜沅就,找个爱心人士?退一万步,您宽大处理,那今后要怎么过活呢?卖艺?您也没什么艺可卖啊?”
姜夫人用她最恶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丁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青收起笑容:“您对现在的情况大概也有了解。您没有去找刘耀,因为刘耀容不下你们,活着多好,谁会去找刘耀?高更是个疯子,赵华山是个怂逼,丁卯是刘耀的人,您自己家底也不干净,看起来好像山穷水尽了。可是先人告诉我们,柳岸花明会有新的村……”
姜夫人笑了一下:“丁青,你什么时候不叫刘耀叔叔的?”
丁青脸色挂着微笑。
“你跟丁卯都姓丁,不一条心啊?”
丁青眼神往下扫了扫,没接话。
“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丁青抬眼了,似笑非笑,换了称呼:“你说呢。”
“你想我把姜家的东西都给你,”姜夫人冷笑了一下,“你给我什么好处?”
“保你们仨,以后衣食无忧。”
“不行。”姜夫人拒绝,“我要其中一部分留给姜琦和姜沅,并保证他们的安全。”
丁青看着她的脸:“那本来可是丁家的东西。”
姜夫人坐正,一字一句:“你已经听清我的条件了。”
丁青咧开嘴角一笑,往后靠着椅子上:“那你去找刘耀吧。”
姜夫人眼睛上下动了动,咽了口口水,觉得非常渴:“丁青,你也是经过变故的人,怎么忍心欺负孤儿寡母,落井下石?”
丁青把手放回桌上,抬起眼睛看她:“别说你是个女人了,你就算是个婴儿,该我拿的东西,我也没理由让啊。”
姜夫人保持镇静:“丁青,你最好考虑一下,你需要我多过我需要你。没有姜家的资产,你就是个光杆,连跟他们同台的资格都没有。”
丁青笑了两声,舔了舔嘴唇,低着头摇摇,半天没说话。
丁青支着胳膊,抬起眼皮,说不出的狠戾:“你跟我,是这链条里最弱的两环,我是j-i肋,你是路障。在这里面搅水的人没一个干净的,实话说,就算我留一部分给他们,他们有命拿,也不一定有命保。刘耀虽然没有直接联系过你,但是丁卯可以联系你。刚才你问我他们在哪里,我叫你问丁卯,你的口气倒像是很确定他们在我这里,想必你跟丁卯也已经接触过了,谈了条件,货比三家嘛,我不怪你。那既然说到这里,你也应该知道,我手里还有什么了。”
姜夫人坦然地看着他:“你不会。我不相信你敢。”
丁青舔了舔嘴唇,凑近了一点:“你去过调查组了,那姜丰是炸死的还是烧死的?”
姜夫人呼吸一滞,一下子眼泪就盈满了眼眶。新闻里没有任何关于姜丰个人死亡原因的报道,外界普遍猜测是溺毙。但事故报告里提到发动机失火,姜丰浑身烧伤面积达45%,烟雾窒息死亡。
丁青看着她,笑了一下:“你也别哭,要是能让你舒服一点,我免费送您一条八卦。这条你可以具体问问姜琦,看他愿不愿意讲讲是怎么差点被陷害顶死罪的。姜琦他不懂,但您一定明白,为什么姜丰要挑这个时候下手,不仅仅因为你不在国内,最重要的是,徐大官这棵树,到底是荫庇不了后人了……”丁青压着声音说,“这种男人就是逼着你,从来没打算放过你,还不叫狠啊……”
姜夫人捂住嘴哭泣:“……为什么……要告诉我……”
丁青耸耸肩,看向丁符:“给我倒杯茶。”
丁符出门提了壶茶,只拿了一个杯子,给丁青摆好,倒满,拎着壶又回到门口,把茶壶放在门口柜子上。
丁青低着眼给自己吹茶,看都不看姜夫人。
姜夫人一个人哭着,对面一个人在喝茶,门口另一个人在看云。
只有姜夫人的抽泣声,一点一点漫在手帕,又散在空气里。
姜夫人止住哭声,手握紧又放,来回几次:“你能保我们怎么个衣食无忧?”
第49章 浪人与恶人 5
“怎么了?”严武看刚接完电话的丁青脸色奇怪,便开口问他。
丁青一边思考,一边放下电话,扭头看严武:“我妈过来了。”
“丁夫人?你不是说她去美国了?”
“是啊。”丁青走过来坐下,“但她说已经过来了。本来这次我是打算替换下我妈,拿着姜家的份跟丁卯谈条件的,丁卯对刘耀没那么忠心,我觉得还是有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