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呆坐着太师椅上,决定还是吊着景王一段时间的好,许多事他还没想到,水泱能跟圣上挑明,至少现在他对自家儿子的心是极重的,这么多年过来,他也算看着他长大,他的脾x_ing倒是知道些,把儿子交给他说实话林如海也是放心的。林如海自从贾敏死后,夜深人静总觉孤单,也看开了许多。
而且林如海也有自己的考量,也莫说市侩,臻玉有景王做靠山,他也松口气,现在朝廷四王八公气数将尽,这空出的势力自然会引起争抢,之后的都城会更加复杂难测,林家虽几代荣耀,可毕竟人丁单薄,宗族势力太弱,若是日后他告老,林如海唯恐有人向臻玉下手,向林家下手。
也是因为这个,林如海才会在林家历代纯臣的惯例上,也没有反对臻玉与水泱交好,固然是看在水泱绝对站在圣上一边的份上,可和个受宠握有势力的王爷交好林家还是顶着不小的风险的。
臻玉的才能他这做父亲的清楚,这孩子心机手段也是有的,只不过都城中的老狐狸多得是,自家儿子在朝堂上还嫩的多,若不是不想骨r_ou_远离林如海当初真想叫臻玉外放历练几年。现在有景王照看着,臻玉至少有时间能慢慢适应成长起来。
林如海摩挲着田黄雕异兽书镇纸眼神一厉,他决不允许自家儿子空顶着官职变成完全依附景王的人,臻玉应该能顶门立户,有他自己的作为!至于不娶妻和景王来往甚密而引发的流言蜚语林如海决定全权交给未来的“儿媳妇”去办,不妥当别指望他松口!闲适的龇龇牙,反正臻玉是个孝顺的孩子么……
不过,当次日上朝前见着偷摸着来说要赏玩下昨日圣上赏赐的好物件的周炳时,林如海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怎么忘了这一位呢,还有周夫人,这可怎么交代呢?林如海揉揉眉心,赶忙答应了周舅舅,约他休沐时到林宅去,不管怎样,还是先帮自家儿子探探风声罢。嗳!那俩臭小子!
林如海答应的爽快,倒惹得周侍郎大人狐疑的使劲瞅了两瞅,憋闷的林如海哟,这都算什么事?
不少朝臣也听说昨日圣上亲自留下林大人密谈还赏赐了不少物事,一个个在心里揣摩开了,这林大人真是得圣心呀。同时,几个有女儿且家世相当的大臣们看林如海,看周炳这个干舅舅的眼神更炽热了些。
接收到这些视线的林如海若说以前是得意,如今真是窝憋的心口都疼了,只好视而不见,赶紧进殿去。
而今日的早朝之中,圣上削了南安郡王之孙的职权,南安郡王家仅剩的比之当初老郡王在时半层不到的兵权岌岌可危,这也是四王八公手里面仅剩的兵权,早朝未下,相关的官员便掩不住不安的神色了。
又过了几日,茜香国使馆传出想要给本国二皇子尚丹求妃的消息来。
第74章 柳暗花明
朝堂上传来圣上处置南安郡王嫡孙的事情惹得都城中一片哗然,许多世家大族都在惴惴不安,与四王八公牵扯过深的自然害怕,那些无甚紧要关系的也生恐这场风暴吹到自个儿身上。
荣宁二府首当其冲,比起其他几家更得担惊受怕,毕竟有目共睹的,他家几乎成了忠顺侯爷家的马前卒,往时攀附他家的那些小吏商人见势不好都忙划清了界限,几家店铺的管事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卷了钱财跑了,若在以前,到衙门说一声儿就很容易能追回来,毕竟文书户籍过往城门的时候一查便知,可如今都心知这荣国府快要倒大霉了,谁还敢管这档子事情,都怕受牵扯呢。
府内公帐上的银钱一时吃紧起来,如今荣国府都是二房把持,大房堵门建墙后连月例和平时用度都不像公中伸手了,那时王夫人还沾沾自喜,觉得这样甚好。
如今公中银钱只出不进,王夫人却不能把责任推给大房大半了,以前还可以说大老爷有看上什么清倌人什么平民家的女孩儿什么的,只怕现在说出来无人信还惹人说嘴。
王夫人无法,只好减免丫头奴仆,从外面买回来的卖出去,家生子放了去便罢了,偏生她心狠,连那些在府里服侍过几辈子的家生子儿都要变卖出去好得银钱,惹得荣府里怨声载道,每每有些婆子骂的不堪入耳。王夫人索x_ing全摘了她这些年的面具儿,打一通叫人堵嘴发卖出去。
一时间金璧辉煌的大观园和荣府其他地方都冷清起来,探春原有的几个三等和无等的小丫头都被王夫人以赘余发卖了,只留下她使唤惯了的侍书翠墨和一个粗使的婆子,这位往日大气光鲜的“玫瑰花儿”却是半点法子都没有,连为侍候自己这么久的丫头们说两句话都被王夫人冷脸堵回来。
贾母的病愈发重了些,却再也没有往昔儿孙绕床,媳妇丫鬟争相服侍,太医问诊的时候了。上房冷冷清清,若不是贾母神智尚且清楚,鸳鸯几个又是厉害的,老太太的体己恐怕都保不住。
贾政惶惶不安,躲在书房里不见人,那还顾得上自己的老娘。饶是如此,王夫人身边新得意的余信家的就敢指着鸳鸯的鼻子骂她妄想攀高枝儿“那一日我禀了太太叫你兄嫂拉出去配了赖吧小子才好!”气的鸳鸯上去就要抓花她的脸撕烂那张臭嘴。
王夫人原来极为信任周瑞家的,这是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就是出了和林家决裂私窃御物的事情王夫人也没舍得打发远离了她,也一直由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作放贷的事情。可不想冷子兴j-ian猾,贾元春掉胎时就觉荣国府可能不好,罩不住这放贷得利的事情,竟然谎言从王夫人这里弄走大笔本钱,连利钱一并吞了带着媳妇就销声匿迹了。
好几个月王夫人才发现,这下可是捅了她的心尖子!要知道,现在除了贾宝玉就是银钱在她心里最重要了,这还不是要了她的半条命!把气全都撒在周瑞两口子身上,想着能从它们身上找到冷子兴的下落才没把这两个打死,扔到偏僻庄子上看管起来。是以,现在这余信家的才趁机上位了。
夜深人静时,鸳鸯因抹着眼泪对贾母道:“老太太,这些天的事情您也看见了,这二太太愈发过分,您这院里除了我们几个一等的大丫鬟外,其他扫洒做活的小丫头和婆子媳妇都叫二太太使人打发出去了。这……”鸳鸯不敢对贾母说不是打发而是被王夫人卖给了人牙子的事情。
叹口气,鸳鸯看看周围,小声道:“老太太,要不然把大老爷他们请回来罢?依奴婢看,若是大老爷一家在,二太太不敢这样儿,大老爷又是孝顺您的。您现在的身体,也需要好好休养才是,哪能为了这些糟心事见天儿流眼泪呢!”
贾母心知鸳鸯是真心为她着想,她这些时何尝不想撕烂王氏的嘴脸,她真是后悔当初给政儿说了这样不贤不孝的媳妇。想起贾政两兄弟,贾母眼圈又红了,这二子真没想到这般不顶事儿,躲在书房里祸事就不会上头了么?
咬咬牙,贾母还是摇摇头,荣国府想要保全一脉,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老大一家了,若是现在要他们拆墙搬回来,恐怕老国公一辈子的心血连子嗣都难以延续下去。
不过贾母到底经历过这几十年的风雨,艰难开口对鸳鸯道:“你大老爷的事情不必再说,好孩子,我只告诉你趁着现在把咱们的体己换做银票子或是送去钱庄存起来或是贴身藏好了,这以后可是保命的银钱!”鸳鸯听得心酸,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贾母顿了顿,忽然“嘎嘎”冷笑两声儿,唬的鸳鸯一抖,只听贾母道:“把库里那些封着封条的箱子打开,东西各个规整好,封条藏在箱子底层锦帛下面,明儿你就使人把这些送去二太太那里罢。”说完像是使尽了力气似的,闭目不语了,鸳鸯见状,低头答应了,忙把床帐放下来,自己满腹心事的躺在外面的小榻上。
帐子放下来后,贾母睁开眼睛,枯树皮似的老脸上闪出一抹异色,王氏,你既然这般爱财,那甄家的东西和那些违制的物件她就都赏给罢!异色未消,泪珠就从眼窝子滚下来,老国公留下的国公府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虽然不愿意承认,想要粉饰太平,可贾母方才的作法就已经表明她已经料到贾家恐怕要步甄家后尘,被抄家问罪了。
次日,鸳鸯果然按着老太太的吩咐去做,那些金灿灿珠光宝气的物件果然惹得王夫人大喜,对上房的态度霎时好了许多。鸳鸯趁机出去几回,悄悄将老太太的体己中不打眼的小物件都贱卖了,和原先的银票都存到钱庄储物的地方,回来给贾母过目后,连夜在贾母跟前把票据缝进她贴身的亵衣里,给贾母穿身上才罢了。
贾家苟延残喘,其他几家也好不到哪里去。表面上沉寂不出,可私底下托关系送礼儿忙个不停。就连林家和周家都被敲了几回门,林如海和周炳的态度很一致,都是门都不让进,客客气气送走。林如海尚且不提,周炳现在可正私底下请命要在查贾家和东宁郡王家的罪证呢,这里头贾家对周炳来说自然是重头戏,他可是还记恨着姐姐受得苦呢!
南安郡王家这些日子十分难安,四王八公里还握有兵权的就剩他们一家,圣上拿南安郡王府嫡孙开刀的事情就表示今上要削权了,南安老王妃愁得满嘴燎泡,儿孙们也是四处奔走,想叫朝中说的上话的大臣见机给挡护几处,好能平安过去这条坎儿。
与此同时,茜香国的尚丹二皇子也是十分忧愁,原先他打得想要既得美人又能走林家关系谋好处的好算盘还没使出手来就被景王破坏了,尚丹只好给臣下施加压力,期望他们能从协议盟约中多占些好处。没想到这些中原的文臣嘴皮子太过凌厉,便宜没见着倒是要吐出来许多前些年吃进肚子的好处!
尚丹虽在都城,可他与茜香国的联系并未中断,朝廷对这些属国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损害自个儿国家,那些小国内出些幺蛾子还要偷笑呢,而以一品殿阁大学士李仲为首的和使团交涉的文臣们更跟吃了药似的一个接一个用嘴皮子堵得妄想揩油占便宜的使臣团欲哭无泪。反倒是几个老实诚恳的属国顺顺利利的议定了章程,那方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