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气急败坏的走了,邢夫人和贾琏、凤姐儿忙跟上去。
贾母瘫在椅子上直哆嗦,口里骂道:“这下流的东西!你越发反了!”心里却不敢再逼,要知道若是真分了家,继承荣国府的可是大房,她这老太太还要看着大儿媳妇的脸色过活不成?再说这荣国府怎么看来都是宝玉继承最合适,琏儿那个没出息的,老子这么不着调也不知道劝劝,整日家忙东忙西不知道混什么!
叹了口气,贾母对王夫人道:我知道这些年管家你也攒了不少,好歹拿出些来,娘娘如今紧要时候,要的银钱不能短了去,二房拿六分,我这儿添两分,公中账上先挪两分罢!
王夫人这段时间老实许多,虽心里不情愿,点头答应了,又道:“老太太,如今公中账本子上就剩了四千两,如何能够?前两日大伯来打招呼说看中了一个小丫头,叫拿五百两去买呢!”
这看中小丫头自然是假的,不过贾赦前事太多,连贾母也不信他能变好了,实际上贾赦这半年来就没填过丫头姨娘通房了,还配出去几个不老实嘴尖的。
这会儿贾母听见这般说,就摇摇头道:“不必理他,他既然还有闲心儿买丫头,就把他日后的月例也添到给娘娘的银子里头去,这也算占了一分儿,日后娘娘恩德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今日的好处了!”
对鸳鸯道:去个婆子把我这话儿跟大老爷和大太太说一声儿,就说他的月例就是对娘娘的心了,什么时候儿够上这一分,什么时候儿再给他月例!
王夫人嘴角微微抬了抬,作出烦恼愁闷的样子:“老太太,即是这么着公中也没有现银呀最近在你那里,难道要开了库去当换东西?”
贾母眼睛一斜,对王夫人的口气有些不喜,淡淡道:“老二家的,可不得再说了,咱这样的人家去典当还不笑掉人家的大牙?为了娘娘的喜事,你生怕不给娘娘添堵么!”见王夫人脸白了,又道:“好歹上姨太太家去周转下罢,你管着公中,慢慢还上便是。”
说完,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贾政始终都没有吱一声儿,这会儿听说作了揖抬脚直接就回了外书房。
王夫人看见,撕扯着帕子,没敢吭声儿。贾政如今丢了官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镇日宿在外书房,本来投靠他的那些清客相公都散了去,论理花销能省下不少,可贾政却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好好儿一个外书房弄得乌烟瘴气,除了那三个通房,贾政又像着了迷似的赎买了一个琴棋书画极有才分的粉头儿,也不养在外头,直接把人弄进了书房里。王夫人气的半死,却拉不下脸来直接去教训那不干净的小娼/妇,那样的女人见了都觉得脏眼睛!
只贾政发了那一通极大的脾气后,王夫人实在有些怕他,也不敢去劝说不敢告诉老太太,只好合着血吞下肚去忍着。
贾赦听到老太太派去的婆子这般说,火冒三丈,当时左x_ing儿犯出来,不顾身份直接扇了那婆子两巴掌,邢夫人瞧着不像,赶紧拦下来才罢了。
邢夫人也生气,只是老太太积威甚重,不敢造次罢了。
这会儿贾赦一叠声儿的叫人把大房通着荣国府的小门儿和外廊都封起来,只叫大房上下往后都走这边儿开的通着大街的门儿。又打发丫鬟、婆子去把迎春接回来,不住那二房儿娘娘的省亲别墅!
凤姐怕吓着迎春,挺着个老大的肚子要跟去,邢夫人听说就赶紧让人给姑娘收拾屋子,她虽心疼老太太给迎春那份嫁妆可能就这样儿没了,但过了这么长自嫁来后最舒坦的日子,心也软和些,又兼着迎春温柔,平日听大姐儿也说过,想着也不过是份嫁妆,有她父亲、哥嫂,自己能拿多少?再者自己没有儿女,如今有了大姐这样儿的小心肝,再来个能在她膝下教养的大的也不算什么。
凤姐领着丫头、婆子们去了迎春的缀锦楼,这才是她正当当的小姑子,自从凤姐和大房归心,没少照应了迎春,不仅寻了个错处把迎春那偷懒耍滑又糟心的n_ai妈子一家子给放了出去,私底下也常提点一二。
大观园里石头路滑,凤姐不敢大意,好在迎春也是有心的,正巧儿她的大丫头司棋出去园外头给大姐儿送荷包,见了凤姐忙不迭跑去告诉了迎春,迎春听说,披了大毛披风,留下司棋带着小丫头和婆子们收拾,自个儿迎出去搀着凤姐先回了。
这几个月,荣国府接连出事儿,二房受得打击最大,王夫人对大房袖手旁观的做派很是不满,迎春又住在园子里,本身又没有探春的脾气儿,受了不少的闲气,如今月例银子也好些日子没给了,心里头只觉没意思,这会儿听说要接她回大房那边儿去,哪有不愿意的,连话儿也没问一句,就去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园子里的人,虽老太太和大老爷的口角儿还是个秘密,可薛宝钗和贾探春都是通透的,心里自然有思量。
贾探春却是有些羡慕迎春,虽然二姐姐x_ing子弱也是庶女,不得老太太喜欢,从前大老爷和大太太也不放在心上,可这两年却有了些变化,不仅大太太和颜悦色的,还送东西过来,就是凤姐儿也亲厚的紧!探春咬咬唇,有些酸涩:宝玉顾他自个儿还顾不来呢,况且这么些姐姐妹妹他都要去护着,哪里有她的地位?至于贾环,探春恨他不长进,好好儿的族学不去上,偏去那上不得台面的私塾去!不知是什么人勾着去顽儿呢!姨娘也不管管,除了会念叨自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让太太瞧自己不顺,她还会什么!自己日日奉承着太太,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嫡母跟前教养能嫁的好些,难道自己好了不是她和环儿的荣耀么!
探春捏着帕子回了房,不教丫头们去凑热闹,坐在榻上又开始作绣活儿,二哥哥现在大好了,做双鲜艳的鞋与他,也好叫太太高兴些。
其实贾探春的想法儿并不过分,这时候嫡庶有别,多少人家不愿意娶庶女做媳妇儿,不就是因为庶女得不着精心教养,娶进门来怕家也管不好。而探春名分是养在嫡母跟前儿的,嫡母又握着她的终身,她焉能不去讨好着王夫人?只是到底是闺阁女儿,虽听着些闲言碎语,可对荣府近来的事情的内情并不知晓,更不知道如今王夫人在外头的名声儿,若不是如今还有个贾太昭仪在宫里,只怕平民百姓家也得说瞧不上王夫人教养的姑娘!探春还不如教养在姨娘膝下呢!
大房这边风风火火的封了门儿,把姑娘也接去了,贾赦还兀自在那里生气,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都翻腾出来,想着贾琏是他们长房长子,当初老太太一声儿大房二房一起论长幼,琏儿生生成了“二爷”!可到头来这二房的宝玉不是三爷,还没出生就叫是二爷!二房自己儿去论长幼了!自己的庶子贾琮如今还被叫琮哥儿!
贾赦越想越气,把大房的主子和仆人丫鬟们都叫到他的院子里,指着贾琏狠声众人吩咐道:“从今往后,都给我叫大爷!若再叫一声儿二爷,不管是谁,老爷立马发卖出去!”又叫屏风后头的迎春,转头又道:“大房就迎儿一个姑娘,自是大姑娘!”哼一声又说:“琮儿去学里,他回来再叫我听见一声儿琮哥儿……!”
底下被贾赦青白的脸色和红瞪着的眼睛唬的不敢吱声儿,忙诺诺答应了。
不过虽害怕,可这口里实在有些别扭,再者有人想着老太太定不会让大老爷胡闹,心里其实没当成多大的事情。可不成想第二日就有两个婆子被打了十板子全家清出去了,一个还是太太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这王善保家的是个混子,老太太心向着二房,她又听说宫里娘娘怀了龙子,整日上赶着去巴结!
贾赦要封门时她就不满,只是碍于贾赦气头上不敢出声儿。这会子见二木头也大模大样的成了大房的大姑娘,听太太的意思她要是好还要和琮哥儿一起记到太太的名下,这可就是嫡女了!尤其见不得牙尖嘴利和她不对付的司棋脸上的笑,就仗着自己是太太陪房,故意当着迎春的面儿嘟囔:“嗳呦,这府里的主子的称道不是乱套了么,谁不知道荣国府的大姑娘是宫里的娘娘呢!现在咱们这里又叫出一个大姑娘来……”
就这一句话,不知怎的传到了贾赦耳朵里,贾赦大怒,并着另一个犯这错处的婆子,合家都给撵出去了,众人这下才算真记到心坎里去了!
关上房门,贾琏皱着眉角道:“老爷这样儿,虽名头上没有分家,可谁眼里都是两房生分了!娘娘那里……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咱们这般,万一小王爷长大了怪罪,岂不是……?”
凤姐揉着后腰,“哼”一声道:“就是不这般,你见过娘娘想着大房了吗?”又嘱咐贾琏:“你忘了林表弟说的,叫咱们别参合到二房和宁府里的事情去!林表弟可有一次害过咱们?”
贾琏还是不放心,低声道:“林姑父、林表弟和二房有隙,自然有些这样的向头,可如今娘娘肚子里怀的是龙种,弄不好将来就能治咱们的罪!”
凤姐白了一眼,笑道:“看不出你‘琏大爷’这样小的胆子!别说现在都没传出准信儿娘娘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就是果真是又怎样?!这天下可是今上的,他一个比皇子还小的皇叔能有什么作为?你可别忘了林表弟和圣上的胞弟关系不浅,林表弟既然给咱们露出这话儿,那就假不了!咱们只按着办就是了!”
又问道:“那赵国基在铺子里怎么样?”
贾琏思量甚久才点点头笑道:“还是你明白些,这弟弟和弟弟果真是不一样的!”想起凤姐的话又道:“那赵国基虽然滑头,可也有些本事,照你说的整治两下也就好了,不过这赵国基倒真是心疼环儿和他姨娘,刚挣了银钱就给环小子买了块二两银子的好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