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整顿功德簿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就让这个渣滓多活两天好了。
于是他竭力压下了心中的暴虐,伸手安抚地捏了下时笑r_ou_乎乎的爪子,心想……小东西的手可真软啊。
他都不敢用力,就怕稍微用一点儿劲儿,就给捏坏了。
时笑瞪了薛森一眼:“你还不快走!”
薛森本来还想逞强,可是对上阎王冰冷如无机质的目光,心脏瞬间就是一颤,他色厉内荏地指着阎王的鼻子说:“你……你给我等着!”
第4章 n_ai爸
薛森撂完狠话就狼狈地离开了。
阎王却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心想这个渣滓刚才三番两次说他是“野男人”,这个“野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几十年来,人间日新月异,科技发展一日千里,他们神仙界虽然也在摒弃了上万年来自大的传统之后,开始努力追赶新时代步伐了,可是对于一些特殊的专有名词……阎王还是有点儿一知半解。
顾名思义,“野男人”这个词由“野”和“男人”两个要素构成。
男人的意思不会有出入,问题就在于这个“野”字。
在传统的知识体系里,在朝廷做官叫做“在朝”,隐于荒郊野外不当政,叫做“在野”,假如这个解释是对的,那应该是“朝男人”,那个丧心病狂的渣滓才应该叫“野男人”。
人渣就是人渣,就会颠倒黑白!
时笑心想这个阎王……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嘛,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有些怯怯地对他笑了一下:“谢谢你啊。”
谢谢你放过他。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阎王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心想这小兔子,还挺识相的,可是揉到一半突然想起时笑之前在朋友圈对他出言不逊的事儿来,又矜持地收回手:“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啊?”时笑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开始误会阎王是个神经病,懒得理他,后来虽然知道他十有八/九就是阎王本人了,可是下午的访客一拨接着一拨,一忙一乱,他把这件事彻底丢到脑后去了……时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怯怯地看了阎王一眼,“对不起,我忘了。”
阎王:“……”
“您知道的,我失忆了,”时笑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小小声道,“当时我太惶恐了,就把回微信的事儿给……忘了。”
阎王脸色稍霁:“那现在回复。”
“啊?”时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什么?”
阎王面无表情地摸出冥界专有黑暗X超薄手机,面无表情地打开微信APP,面无表情地点击语音播放。
外放扩音器里瞬间传出阎王本人低沉磁x_ing、略带一点儿y-in森的声音:“听说……你想让我滚蛋?”
时笑:“……”
见他没反应,阎王长眉微蹙,伸指又点了一遍:“听说……你想让我滚蛋?”
时笑:“……”
阎王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执拗地又点了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听说你想让我滚蛋……
想让我滚蛋……
滚蛋……
阎王的低沉x_ing感的声音通过冥界暗黑X超薄手机独有的3D环绕立体喇叭播放出来,听起来简直鬼畜。
时笑哭笑不得,心想这个阎王怎么执拗得跟个小孩儿似的。
和他想象中冰冷的、毫无人间烟火气的、高高在上的神祇,一点儿也不一样。
“对不起啊,”时笑对他笑了笑,“我从小读书的时候,就以为神仙鬼怪都是神话里的故事,不知道你们是真的存在的。因为我从小太倒霉了,总是和死亡擦肩而过,我不想死,所以……”
其实在看到时笑生平经历的时候,阎王已经不生气了,这会儿听到时笑用软糯的嗓音一本正经地解释,禁不住唇角一勾,可是想到这个小东西竟敢不回复他的微信……
阎王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用微信。”
时笑:“……”
面对面为什么要用微信?阎王不会是真的脑子有病吧?
可就算是真的脑子有病,阎王的话他也不敢不听,于是时笑“哦”了一声,乖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低头开始啪啪打字。
阎王:“用语音。”
时笑:“……”
这个阎王,可真难伺候啊。
时笑只好删掉打好的字,对准手机话筒,小小声地说:“我之前不知道您真的存在。因为从小到大都太倒霉了,我真的不想死,所以才这么说的。对不起啊,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
阎王听着时笑软糯糯的n_ai兔音,看着他抬起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心蓦然就是一软。
算了,就不和他这种小东西计较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对着手机话筒冷冰冰道:“下不为例。”
时笑无奈极了,可见阎王一本正经的模样,也只好继续陪他玩儿“面对面聊微信游戏”,对着话筒说:“嗯,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
阎王第三次将魔爪伸向了时笑的脑袋。
可是时小兔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僵硬着不敢动,反倒抬起头来,温温柔柔地对他笑了一下。
他生了一张很好看的娃娃脸,腮边还带着一点点儿婴儿肥,鼻头也r_ou_r_ou_的,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满月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就弯成了半月,特别可爱。
阎王反倒愣了一下:“你不怕我了?”
“怕你?”时笑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我当然怕了。可我本来都已经死了,是你把我复活的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阎王:“……”
几千年来,阎王都是以冷血无情著称于世,还是头一次被发好人卡,心情有点儿复杂。
“闭上眼睛。”
时笑眨了眨眼睛:“做什么?”
阎王冷冰冰地看着他,不说话。
时笑只好乖乖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感觉阎王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心贴在了他的太阳x_u_e上,紧接着,一股汹涌澎湃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养父母将他抱在怀里,一家三口一起去逛公园。
他想起后来父母下岗,开了一家小饭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可是他却一比一天倒霉,总是三天两头出意外。
医改之后,看病都要自己掏钱,小时笑的医药费几乎成了家里最大的支出项,让一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再加上时好老家还有一堆穷亲戚时不时需要接济,就更是日复一日地捉襟见肘起来。
后来,养父母为了他南下打工,辛苦赚钱。
小时笑心里难过地想,是他拖垮了这个家。所以就算父母离家之后,叔叔婶婶苛待他,他也都默默地忍下了,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去,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在A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给父母开一家小吃店,雇最好的厨师,请几个服务员。
让他们不用再外出,也不用再忙碌cao劳,每天坐在柜台后面刷刷朋友圈看看视频,等着收钱就好。
所以十八岁高中毕业,时笑就一个人外出打工了。
可是,像他这么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没什么学历,赚钱哪儿有那么容易?
他在餐馆刷过盘子,在超市做过收银员,在工地扛过水泥……后来听说做演员赚钱多,于是就来了H影视城。
做了三年群演。
他还是很倒霉,被炸点炸过、被威亚砸过、甚至遇见过装了真子弹的枪……只差一点点,他就没命了。
不止倒霉,他还经常被抢戏的群演欺负。
虽然有很多很多的痛苦,却也有很多很多的开心。
即便熬了三年还是个龙套,但也比干别的赚钱多多了,装个死尸、挨个打,都能几百几百地赚,偶尔能接到一个有台词的角色,就更是美滋滋。
时笑很知足。
他住在最便宜的合租房里,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饿了啃个馒头就白开水就能活,偶尔赚钱多了,就奖励自己一套煎饼果子,再加两个蛋,就能美美地啃上半天。
没戏的时候,他就在剧组帮帮这个、帮帮那个,虽然付出多回报少,但偶尔能得到一句谢谢,一个感激的眼神,他都觉得很幸福。
当然,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晚上躺在出租屋暖暖的被窝里,捧着手机数银行卡上的零。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每多一个零,时笑都能在被窝里咬着被脚开心半天,兴奋得简直要睡不着觉。
像个小葛朗台。
小葛朗台虽然财迷,但却一点儿也不小气。
哪个熟人朋友急用钱了,他借得特别痛快;在街头看到红十字会的捐款箱,他也会毫不犹豫把当天赚的所有钱都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