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要你好好的 作者:戴丹尼斯【完结】(34)

2019-06-21  作者|标签:戴丹尼斯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魏军父母严肃地站在观察厅里。即便脸上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绷,哭丧的表情中难掩

  对他的不舍,他们依旧按照魏军生前的愿望将他的遗体火化。

  尹乐全程将自己置身之外,静静地站在观察室门外等待着火化结果。他亲眼目睹过魏军临终一刻,医生和护士是如何摘除他的氧气罩、输液管和生命迹象仪。他们每进行一步,尹乐的心里像是被捅一针似的。在那时候,他便默默发誓,自己再也不能亲眼看着别人处理魏军的身体。

  每当回味起他身体的余温时,他会惦记着魏军是如何温柔搂紧自己,他的双手是如何抚摸自己的头发与脸庞,他的双唇是如何紧贴自己的。在那一刻,他觉得彼此是属于对方,为对方所占有的。可他已经不在了,仿佛这一切要被夺走一样。他再也无法从冰冷的尸体感受他曾经的温度,而且很快地,他再也见不到这具曾属于他的身体了。一切将尘归尘、土归土,化作灰烬。

  魏军的父亲拿着红木色的盒子缓缓地走出大厅,手臂挽着魏军的母亲,双眼红肿,疲倦的神态似乎像是撑不住的样子。等候许久的尹乐凝望着那个沉重的骨灰盒,泪眼汪汪,想亲手再次抚摸魏军残骸下的余温,刚想伸手过去,又犹豫地缩了回来。

  大家没有为魏军办理葬礼,也没有所谓的亲朋好友为他送行。也许是魏军父母过于悲痛,又或许,是他们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于这么一场疾病中,现在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尹乐只是跟随者魏军父母的脚步,来到了绿林园的骨灰墙里,看着他们把载满自己儿子的灰烬放入了墙上的一个正方形的洞里。

  “到时候为他刻上字,也就圆满了”,魏军的父亲低声喃喃道,只是魏母和尹乐并没有开口回应。

  魏军父母邀请尹乐回到家里过夜,第二天再让他折返公寓收拾东西回上海。

  夜里,尹乐总会想起与魏军第一次游历北京时的点点滴滴,还有他们曾去过的城市。他清晰地记得,他俩站在后海面前对彼此说过的一起变老,一起蓄起白花花的胡子,相互依偎着彼此看着同一片夕阳。

  他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了无数回,仍无法入睡。他起身想偷偷地走进魏军以前睡过的房间。可还没开门,便听见门里传来哭泣的声音。

  是魏军的妈妈。

  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外,听着魏母起伏不平的抽泣声。他抬起头,想要把自己的眼泪往回收,但还是有几滴任x_ing地逃了出来。

  自己失去了爱人,而魏军父母是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虽然他只和魏军处了三年,但他觉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不比魏军父母所承受的要少,尽管他们才是血r_ou_相连的家族。

  第二天,离开魏军家的他还是将自己放逐在北京的公寓里,每天不修边幅地过着“吃完泡面就睡觉”的生活。看着垃圾一天天地堆砌成山,杂乱无序的物品早已将这本就不大的公寓堵得水泄不通。

  蜷缩在床上的尹乐像个苍老的男人,遍布褶皱的床单如黑洞的漩涡,牢牢吸着他不放。

  他用力地抱着自己的枕头失声痛哭,他多么希望这个是魏军曾经睡过的枕头,这样的话,他每晚就能一直闻着他熟悉的气味入睡,即便他从未忘记过。当他睡不着时,他会翻开手机相册和博客日记,每次看着两人对着镜头绽开的幸福笑颜,早已支离破碎的内心总能被稍稍抚平,自己也会不由得扬起嘴角高兴起来。

  他明白,即便两人相恋,终有一天,魏军也会先离开自己。他以为,只要自己狠狠地大哭一场,第二天便能笑容满面地融入这个世界。只可惜,他把能被预知结果的爱情想得太简单了。

  当前失去挚爱的痛苦,是无法暂时疗愈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间,一次次无情地冲淡这份苦痛,让自己慢慢地从受伤的泥沼里挣脱出来。

  道理虽然简单,可熟悉的记忆早已烙刻在每个脑回路里,当它再次袭来之时,心中的痛楚仍侵他个措手不及。这种彻骨的心伤和无力感,注定要伴随着他一生。

第25章 25

  我在耳机的音乐声中惊醒。我轻轻地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打了一个哈欠,好奇地打拉上了窗卡。外面白云朵朵,在蓝天的衬托下宛如动画风之谷般的仙境。我静静地看着地上如蚂蚁般大小的楼房,仿佛置身于迷你版的城市迷宫。

  不知不觉已经四年了,飞机降落的瞬间,我并没有因重归故土而倍感兴奋。我坐上了去往魏军家的计程车,曾经封锁的记忆也在映入眼帘的熟悉环境中逐渐被唤起。

  一路上,眼中闪现出一帧帧当初跟着魏军回家的情景。伯母坐在副驾驶中和后座的伯父唠叨我们回家的事,而我则靠在魏军的肩上望着窗外的雾霾。当时的天,灰得吓人。我忘不了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我们的眼神,一种想回避但又忍不住窥视的尴尬。而魏军,他则是一路看着窗外,似乎心事重重。只是,他当时我紧握的手,温度依旧恒在。

  或许是我想的过于入迷,直到司机喊了我三遍,我才反应过来,到魏军家了。我拖着大大的行李搬上伯父伯母家。

  “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是啊,快,快进来。”

  伯母热情地将我的行李箱拖了进去,然后连忙到了一杯茶。伯父从魏军的房间走了出来,怀里搂着小维。

  见到他们的瞬间,两人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但笑容都比四年前要慈和了不少。反倒是小维,它不仅长大了,而且还胖了,似乎很享受躲在伯父的怀中。

  简单寒暄几句后,伯母好奇道,“自从火化的第二天后,你就匆匆走了,再也没见你了。你这四年都跑哪了?”

  我只是浅浅一笑,“我回上海了。在父亲的公司呆了两年后,就自己去了英国读书了”,我看着欲欲昏睡的小维,伯父正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小头。

  “去了英国读书呀。真好。难怪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伯母欣慰道。

  “嗯”,我眼神还是有些回避,“就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生活。那时候就想,不如干脆去读个硕士吧。”

  伯父打趣道,“去英国读了什么专业?”

  “创意写作”,看着他们有些疑惑的表情,我立马解释道,“就是写写诗、编故事,还有写写小说。”

  伯父和伯母意会地点了点头。

  “我听魏军提起过,你喜欢写东西”,伯父回忆道。

  我笑着点了点头,“嗯…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就四年了。您们呢?过得还好吗?”

  伯母故作乐观道,“凑合吧。生活还是得继续。”

  伯父瞥了一眼伯母,“你不是挺忙的吗?总是跑去那个什么同志中心做志愿者。”

  我好奇问道,“同志中心做志愿者?”

  伯母谦虚地笑了,“那个呀。我也就周末有空才去帮帮忙,为一些家长解答他们的疑惑罢了。”

  伯父乐呵道,“何止呢,你都成了活招牌了”。

  “伯母“,我由衷为她开心到,“谢谢您。”

  伯母的表情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间谢我了?”

  我摇了摇头,“没…谢谢您为了我们站了出来。”

  伯母低头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能帮助到其他家庭,我觉得我也算是在积福吧。”

  我欣慰地看着他们,大家似乎都在往生活的正轨上继续前进。似乎,一切都好起来。我注视着小维,突然想抱抱它。

  “伯父,我能抱抱小维吗?”

  伯父笑道,“希望它还记得你,你们太久没见了。”

  伯父将小维递向我。我一开始有些害怕小维不记得我是谁,会怕生,不愿意给我抱。或许是因为它天生温顺的缘故,它在我的怀中亦文静地像个书生,只是慵懒的趴在我怀里,时不时挠动它的耳朵。

  “小维,好久不见”,我亲吻着它的额头,暖暖的身子紧贴着我的心,不禁怀念起久违的触感。

  “小乐”,伯母问道,“想去园林见见魏军吗?”

  我自知瞒不过伯母,只能乖乖地点头,“魏军在那边一切都还好吗?”

  伯母勉强地扬起嘴角,“嗯,一切都好…都好。”

  “您们会经常去看他吗?”

  “每两个月一次吧,会过去给他买花、换花、擦擦盒子。”

  我会心一笑地点了点头。

  “晚点我带你过去看看吧。”

  我和伯母在花店买了两束可用于放置骨灰墙的鲜花,前往魏军安息已久的园林。花坛上布满了绿叶和黄花,每个骨灰格都在繁花拥簇中显得格外生机蓬勃,让本就沉重的气氛增添春日的生命力。

  伯母娴熟地收拾了木盒周围的旧花。而我小心翼翼地将新的鲜花束拆开摆满在格子周围。结束后,我终于可以仔细、安静地面对魏军的骨灰盒。

  时隔四年,我再次与他相见。只不过这次,我和他y-in阳相隔。

  我内心清楚,自己深爱过的人,将会一直刻在记忆里。即使我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见不到他的笑容和脸庞,可每当想起他,仿佛他像活过来一般,心会再一次为他跳动。这种感觉,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我又不争气地红了双眼。四年以来,我的内心藏着许多许多话,一直想亲自对他面对面说。就算他再也听不见了,不能回应我了,我还是想对他说说话。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一直在惦记着他。

  我还是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骨灰盒,那是我四年前没鼓起勇气做的事情。我想借助他的骨灰盒,再次记起当时他在我身上留下的余温。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又或许是我刻意要遗忘,我似乎再也回忆不起魏军触摸我时的那种温柔、那种温度,还有那种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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