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问鼎 作者:捂脸大笑(五)【完结】(39)

2019-02-07  作者|标签:捂脸大笑 强强 平步青云


  那里,终于醒过神来的将领、谋士聚在一处,想要重新控制麾下兵马。只可惜,他们身边的护卫,着实太少。
  长刀飞舞,鲜血四溅,在咒骂和嘶吼声中,骑兵再次冲散了中军,如同恶蛟狂龙,绞杀、碾碎了仅存的敌将。
  刘恭策马追了上来:“将军!”
  “人可散出去了?”奕延勒马,眸光如同银电,向他掷来。
  “已安排妥当!”刘恭只觉浑身热血都烧了起来,大声答道。
  “撤!”奕延二话不说,调转马头。余下的兵士,随着这头狼也似的主帅,向着北面冲去。
  中军虽然大乱,但是这毕竟是偌大营盘。总该有将领逃脱乱局,组织兵马进行拦截。可是,没人能做到。
  炸营了!
  “天降落雷,击毁了中军大帐!”
  “地龙翻身了!快快趴下!”
  “中军谋逆,大将军已死!”
  “着火了!大帐起火了!”
  各式各样的呼喊声,在营盘四处响起。每一种说法都不尽相同,但是同样煽动人心!这可是入夜,军营之中,夜晚喧哗都会被处于极刑。因为每个将领都知道,一旦兵士受惊,便会营啸。再怎么样坚毅果敢的将领,也挡不住这可怕的盲从之力。
  而现在,所有人都疯了。没人知道中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人都能见到那耀眼的火光。还有不少人听到平地雷响。大将军人在何处?中军为什么没有传来命令?莫说是兵士,就连将官都慌了神。而夜色,把恐惧放大了十倍百倍,无人能够挡住!
  在这慌乱,疯狂的军帐中,一支骑兵如同尖刀利刃,把大营一切两半,杀将出来!
  不知杀了多久,跑了多久,这支兵马终于脱出了乱局,跃上了一座小丘。在他们足下,是星火密布,如同白昼的狂乱军帐。远远望去,那营盘正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没有主帅,没有将领,没有谋臣。想要聚拢这群乱兵,不知要花费多少力气!
  “我们得手了!全赖将军神勇!”耳畔,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那是刘恭,嘶喊让他的喉咙沙哑,可是颤抖,却来自心中激昂。
  他们真的做到了!以一己之力,毁了敌军大营,只凭两千骑兵!若非他家将军袭杀王浚,烧毁帅帐,哪能如此轻巧?
  奕延没有答话。他见过更加勇敢的人,身体孱弱,连弓都拉不开,却敢设伏用计,智杀敌酋。
  今日之举,是否能解那人之围?
  “还剩多少人?”奕延开口。
  刘恭飞快查了一遍,声音低了几分:“一千六百余。不过有些人散在敌营,未必身死。”
  这战损,其实比预料的要少上许多。已经是大胜了。见奕延仍旧不答,刘恭心中一紧:“将军,可要返回冀州?还是回并州?”
  “不。”奕延转过了头,那双冷如夜星的眸子,也望了过来,“挥兵,北上蓟城!”
  “什么?!”刘恭惊呼出声,“可是我军只剩下一千六百……”
  蓟城可是王浚的老巢,这点人马,够干什么?将军这是疯了吗?!
  “在蓟城空虚,是攻打的最好时机。只死一个王浚还不够,王府上下死个干净,幽州才能真正陷入大乱。”奕延握紧了手中缰绳,“为了主公,为了并州,必须再搏一场!”
  王浚的势力是可以传承的,那些鲜卑人跟他又是姻亲,形似主仆。只有他的继承人死个干净,幽州失去真正的主人,才会引发争权混战。那时,并州的危机才能彻底消弭。否则,剩下个对主公恨之入骨的王氏子孙,岂不徒留后患?
  这一仗,远未结束!
  那双冷眸中,燃烧的是灼人的温度,让人呼吸困难,脊背发寒。刘恭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发兵去打蓟城,奔袭数百里,深入幽州腹地?比起两千打四万,又能疯到哪里?
  这是为了并州,为了他们的家园,为了那给予他们尊严和看重的主公!
  “末将,愿随将军破敌!”最终,刘恭高声应道。
  不但是刘恭,他身后诸位将官,将官身后的诸多兵士,尽皆齐声呼喝。星晕月暗,四野孤寂,远处的大营还在崩散,这吼声简直如龙吟虎啸,震得旷野都为之颤动!
  这是他带出来的强军,这是主公麾下,精锐中的精锐。他要带他们,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奕延拨转了马头:“派人回冀州报信,让主公尽快发兵,夺回井陉!”


第270章 反扑
  “什么?上艾出兵了?”一大早, 听到斥候来禀, 段末柸面色陡变。
  前几日方才接到军令, 王都督调动了蓟城兵力,要全力攻打并州。段末柸还颇为庆幸,这守粮道的日子结束了呢。
  当日攻城不克, 损兵数千,段末柸就被主将留在了井陉旁。美其名曰固守粮道,实际不过是怪他折了大军士气,撤了他的前锋头衔,降罪驻守。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心腹, 段末柸哪能受得了这个?
  本以为只要再熬上几日, 就能从这该死的陉道旁撤出。谁料大军未到, 那群并州兵倒是乌龟壳里爬了出来。
  段末柸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来得好!大军即将抵达并州,既然这群鼠辈出城, 就给我全力攻打!定要把上艾城给我拔掉!”
  憋在井陉足有一个多月, 是时候反戈一击, 给那些并州兵点颜色看看了!虽然他手下骑兵被调走大半, 但是步卒足有两万,比上艾城中的守兵多出一倍。攻城战他不擅长,兵力占优的野外较量,还怕个什么?
  兵马齐动,列阵出战。骑在马背之上,段末柸眯起双眼,望向远处敌阵。敌人数量足有上万,应是倾巢而出。看来这群并州兵也听说了蓟城发兵的消息。不过就算是背水一战,也无用处!
  “骑兵出阵,给我先攻一轮!”段末柸大声道。
  随着战鼓号令,三千轻骑冲出了阵营,如同嗜血的猛禽,向着敌人扑去!
  “将军!敌军来犯!”孙焦身旁,传令官高声禀道。
  “弩阵准备。”孙焦的声色不变,“拖住敌军主力,为田将军多争取些时间。”
  他是兵马尽出,但是决定此战胜负的,并非正面战场,而是位于侧翼的田堙部。孙焦何尝不想打一个酣畅淋漓的胜仗?但是战局的胜利,远比个人武勋更为重要。
  防守牵制,不正是他的长项吗?
  箭繁如星,快马如电,两支大军都未犹疑,战火骤燃!
  出兵干脆利落,却未曾得到想要的结果。大半个时辰后,段末柸的眉峰紧紧皱在了一处。敌人怎么会这么难缠?陈兵列阵,还守得如同城池坚寨,让人无可奈何。难道要向世子求援?若是再给他三千轻骑,足能击溃这支敌军!
  然而还未等他下定决心,阵营侧面传来了骚动。
  段末柸怒吼道:“怎么回事?谁敢乱我军心?!”
  “将军,大事不妙!”一名裨将策马而来,“后方营寨被敌人偷袭,粮草都烧起来了!”
  什么?!段末柸身体一晃,险些没跌下马来。为了保证粮秣安全,他专门派去了三千精锐守营,怎么会被攻破呢?敌军不是兵马尽出了吗?
  “偷袭的有多少兵?”段末柸的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足,足有一万……”
  “右翼回转,速速去援!”段末柸听到此处,哪还不明白?面前这些敌人,只是诱饵,是要迫他分心啊!
  段末柸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临战ch-ou兵,也做到了有条不紊,战阵不乱。
  可是这样的异动,怎能逃过旁人的眼睛?
  “田将军得手了。”根本无需传讯,孙焦就知道了后方战况。看着临阵后撤的敌军,他挑起了嘴角,“以为我们只是诱饵吗?传令下去,冲阵!”
  他的霹雳军是长于弓弩,但是所有梁府一系的兵马,根底都是列阵迎敌!
  战鼓擂响,一列又一列兵士收起了长弓弩机,拿起手边兵器,锐锋烁烁,长槍如林!随着那雄壮鼓声,他们迈开了脚步,千人如一,万军齐出!
  “杀!杀!杀!”
  震天的呼喝响彻旷野,犹如出笼猛虎,发起了冲锋!
  刚刚变阵,段末柸哪能料到敌人来如此迅疾?只是一触,前军大溃!
  “顶不住了!退!退!给我守住陉道!”一排又一排兵士倒与阵前,眼看军阵有溃败之相,段末柸慌了,在亲兵的保护下大声吼道。
  粮草可以丢,兵马可以败,但是这条陉道,是通往冀州的生死线,分毫不容有失!他必须守住井陉,只要有兵道在手,大军就能源源不断,从冀州发来。一战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将军!关隘,关隘易主了!有敌军放箭,靠不过去!”
  听着斥候所言,段末柸只觉眼前发黑。怎会如此?昨夜不还有消息送来吗?井陉怎能就这么丢了?怎会如此!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当日,幽州后军大败,井陉失守!
  “怎么可能?!”隔日,军报送到案头时,王昌破口而出的,也是这句!
  这乐平打的如此艰难,对方只是避战不出,怎么突然就展开反击了?前军六万人马,粮草有半数都在后方,断了粮道,他们还怎么用兵?这该死的乐平坚壁清野,简直连一粒谷,半根草都没给他们留下啊!
  “要速速发兵,夺回井陉!他们难道不知大军已经到了范阳吗?三两日可抵常山国,前后夹击,区区一个井陉又算什么!”王昌只觉怒不可遏,若不是看在段疾陆眷的面上,早就痛骂那当前锋不堪一击,守后路又一败涂地的废物段末柸了!
  段疾陆眷却上前一步:“督护,此事不可莽撞!并州兵马素来谨慎,突然发兵,未免有诈!若是匆匆赶回上艾,再中埋伏,岂不糟糕?只要大将军率军抵达常山,两方合围,必能大破井陉。前军粮草也还够用,不妨稳扎稳打。”
  这也是他在并州一个月来,最深刻的体会。打并州兵,压根不像是官军交战,而像是入山剿匪,还是那种强的吓人的悍匪。一不小心,就ch-ou冷子来上一下,转过头却连影子都寻他不见。任谁都吃不住这样的打法。现在突然发兵攻打后军粮道,若说完全没有准备,才是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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