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心问路 作者:月月月中眠/烟花令【完结】(28)

2019-06-21  作者|标签:月月月中眠 烟花令

  愤怒的脸扭曲成暴虐,乐易一拳打在树干上,用耿青城教他的直拳,出拳利落,快准狠:“他杀了我妈?”

  耿青城瞅了眼乐易渗血的拳头,缓缓说:“他说是出于防卫,傅文婷在西沟桥下突发精神疾病用石头砸他,他扔了几块石子还击,然后,你母亲跌到河里溺亡……”

  乐易牙齿咬得格格响:“我不信。”

  “关于这点,警方还会继续查证,你母亲没有致命伤,溺亡的可能x_ing很大,宋朝生背部和头部也有被砸过的淤青。”耿青城不动声色的牵过乐易,握住他皮开r_ou_绽的拳头:“宋朝生发现你母亲死亡后,通过线人告诉马巧玲,马巧玲当晚找人用农用三轮车把尸体运到了蛮城。”

  “你们没有查到?”

  耿青城叹气,小心翼翼地说:“西沟桥附近没有监控,三轮车也不像汽车那样好追踪,后来你母亲的尸体被程海燕买下来,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乐易咬着嘴唇:“那天,我母亲身上穿着红色的……”

  “凤褂,喜服的一种。”

  “是程家人给换上去的吗?”

  “应该是。”

  “为了配y-in婚?”

  “应该是y-in婚中的一环。”

  “能让他们都死吗?”

  “他们?”

  “宋朝生、马巧玲、和程家的人。”

  耿青城无声地点了根烟。

  破获傅文婷的案子,运气成分占了大半。在蛮城警方的卷宗里,傅文婷的案子被称为「马巧玲卖尸体配y-in婚案」,除了傅文婷外,马巧玲涉嫌六起卖尸,大多是蛮城境内的尸体,如果不是顺藤摸瓜,谁也想不到一具林城女尸会被运到几千公里外的深山里。马巧玲和傅文婷的死没有直接关联,程家人更没有,唯一可能判处死刑的,只有宋朝生,但如果宋朝生所说的‘防卫’属实,就不算故意杀人,顶多是故意伤害致死,判处死刑的可能x_ing很小。

  耿青城轻轻拍去乐易手背上的灰,低叹:“法律会有判断的。”

  山风像是停了,树木无精打采地伫立,和墓碑静默相对,乐易倚着树干慢慢滑下,他用手背抹了一把鼻子,或许是抹眼泪,眼里的火光消失了,一瞬间似乎枯萎了许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就葬这里吧……”乐易抬起手,喃喃道。

  耿青城顺着看去,是一处空地,正对着他们倚靠的这株梧桐。从风水上说,这样的公墓位视野不够宽阔,不算好位置。

  “我妈一直都战战兢兢的,怕有人打她、怕发疯、怕给我惹麻烦……”乐易小声说:“如果有什么能替她遮风挡雨,给她依靠,会不会让她快乐一些?”

  耿青城仰头看向梧桐树,树叶遮天蔽日。

  “会的。”

  “真的会吗?”

  “真的会的。”

  乐易突然小声啜泣起来,战战栗栗抖个不停,喃喃着会吗,会吗,哭了半天又诡异地打嗝,像有股气流在他喉咙里乱扑,耿青城轻轻顺着他的背,他倚着耿青城发呆,盯着绿叶间斑驳的光和墓碑下黑魁魁的影子。

  “那就……葬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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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故事的原型是2007年河北的一起案件。我后来百度了一下,2014年甘肃查了一起,2016年山西好几起,2017年河南查了一起,2018年内蒙古查了一起……还有这么多,涉及这么多地方,也真是吓到我了。(不是地域攻击,我的意思是,我文中的故事发生在2005年,我以为现在已经销声匿迹了,结果还有这么多地方有这习俗……)

  c-h-a个花:

  曲霆的母亲、白语舟、乐易的母亲都葬在林城坪山公墓。

  根据《鬼灯》里说,林城有一年的最后一天去祭拜的习俗,感觉以后可以在坪山公墓看到——

  曲霆和沈记、遇到程大夫和乐易、说不定还会遇到祁阳、或者简少爷。

第32章

  电视无声闪着画面,乔南斜靠在沙发上,薯片被扔在一边,乐易沉默着,耿青城也不吭声,屋里静得可怕。

  视线扫过两人僵硬的脸,乔南撕开一包中华,一人扔了一根:“所以说,沉香堂的程大夫就是你们当年在山里遇到的那个……狗子,而乐易遇到的程家人……”

  “程海燕和他老公。”耿青城点着烟,把打火机抛给乐易。

  乐易认尸后,同一时间,潜伏在程海燕屋外的警察收到指示进屋抓人,马巧玲卖尸案的全部嫌疑人才被一网打尽。

  “程海燕夫妇以侮辱尸体罪判了一年,为了能轻判还缴了巨额罚款,把能拿的钱都拿出来了。”

  乔南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们找程大夫……为什么找他,不是,我是说……”他朝乐易看去,“程大夫为什么会搬到翠柳街?”

  乐易微微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简陋的打火机,打火机焦糊的洞口像个宇宙黑洞,和他的心一样。

  耿青城长叹一口气:“他是来找我的。”

  原本是春末寻常的一天,耿青城听说有人找他,但没想过是程狗子,何况,他说他现在叫程烟景。耿青城一眼就看出程烟景不对劲,走路会无意识的靠左,交谈时会左脸侧向他,更蹊跷的是,他凭借警察的敏感,偷偷把茶放在程烟景右眼下,他居然很迟才看见。

  “眼睛怎么了?”耿青城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程烟景笑了笑:“不太好,右眼看不见了。”

  “怎么了?”

  “上次……跌壕里了,慢慢就这样了,”程烟景啜了口茶,温和地说:“开始只是眼前有一个小白点,后来像一团雾一样散开,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耿青城咀嚼着他话里的‘上次’,他们之间除了‘这次’,只有十三年前在程四坟前那次算得上‘上次’。

  耿青城的心像遇难船一样往下沉,把无辜的人卷到案子里受伤,太差劲了。

  “对不起,把你卷进去。”

  “都过去了,程家犯法在先。”程烟景无所谓似地,笑意盈盈:“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

  “可乐,很好喝。”程烟景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的,拇指揉了揉右下角的盲文水印,递过去。

  耿青城苦笑:“谢明峰真跟你说一瓶50?他故意损我吧?得了,就两三块钱,早就掺在差旅费里面报销了。”

  程烟景也跟着笑,从见面起,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尽管在耿青城眼里,那是一种恭维的、浮于表面的笑容,像是画在脸皮上的,让人看不穿。

  “其实,还想找你帮忙。”程烟景说。

  耿青城侧过头看他,程烟景长高了,一如既往的纤瘦,皮肤很白,仿佛很少晒过阳光,论长相,实打实的好看,和深山里粗糙的狗子判若两人。但他鼓起的、毫无光泽的右眼像一枚钉子,把自责和内疚钉在耿青城的心上,不管他需要什么样的‘帮忙’,耿青城都没法拒绝。

  耿青城轻轻皱起眉,做好了程烟景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我想租一处门面,150平米左右,租金最好便宜一点,我的钱不多。”

  耿青城长吁一口气,没想过是这种小事,放下心脱口而出:“翠柳街就有,那栋楼出过命案,被嫌晦气,所以价格很低,看你介不介意……”

  程烟景扬了扬嘴角:“我大概是这世上最不介意晦气的人。”

  毕竟,父亲的坟都被开棺过了。

  等耿青城想起来,翠柳街对面就是乐易的面馆时,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不过他还是在程烟景看房时及时赶到了。

  “换个地方吧,我再帮你找。”耿青城说。

  “我觉得这里不错。”

  “不是,只是……”

  程烟景不解地看着他,房东眼看到手的生意要黄,当场就说可以再降房租。

  “乐易住街对面。”耿青城硬着头皮说。

  “谁?”

  “傅文婷的儿子。”

  “傅文婷……”程烟景像记忆衰退的老人,想了很久,才轻轻哦了一声,朝窗台走去。房间太久没人住,窗户糊了厚厚一层灰,轻轻一推,蜘蛛网扑扑往下掉。

  程烟景眯起眼:“哪个?”

  耿青城指着对面:“那个。”

  蓝色的招牌在阳光下斑驳,程烟景抻长脖子,面馆客人进进出出,都是会走动的方块,长的短的宽的扁的,左眼眯成一条线也没看清究竟是‘哪个’,只好微笑着:“我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天色暗了,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乔南紧张地看着乐易的脸色,轻轻咳了一声,朝耿青城挤眼睛。

  耿青城略带歉意地说:“他找我确实是为了办营业执照,也包括租房,我看程烟景并不想让你知道,才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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