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正确的占便宜(完)
冬日的正午总是带着朦胧的气息,怎么说,像是毛玻璃模模糊糊的,又像是雾凇窗花,总是隔了一层让一切都变得不够清晰。
阳光是暧昧的,这并不讨喜。
整个城市覆满了大雪,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亮晶晶的。可这日光不够暖,带来一种温暖假象。
崔中石刚结束了一上午的工作在街道上行走,朝着家的方向。冷风拍打着脸颊,让人想起淘气顽皮的小孩子,你刚想责备他,他又一转眼不知溜到哪里去了,等回过神,还是缠绕在周围胡闹。
刚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崔中石苦笑着。尽管在事业上他是做得风生水起,马上就要升职,可是也许,他并不能给妻子孩子想要的东西。
他们想要更好更优渥的生活条件,这些他可能还要奋斗一二十年才能给他们。现在有其他人愿意提供了,他不怨她——
他是暖水瓶式的中国男人,永远是最体贴温柔的男人,也会耍些浪漫的男人,可以让人依靠的男人,但永远不是最有钱的那一个,最坏最浪漫的那一个,最会迷人心智的那一个。
紧了紧衣领,买了外卖,已经到了楼下。
一步一步,踏上楼梯,钥匙旋在锁孔里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门开了。
必将是一个人的午餐。
必将是一个人的不知所谓的电视节目。
必将是一个人的清清冷冷的整个冬天。
然后崔中石的眼看见了穿着墨绿毛衣、棕色外套的方孟敖正朝着他温暖的笑,笑容似乎要融化整个城市的寒雪。
崔中石在一瞬间怔住了,他的眼只是看着方孟敖的。
时光在那一刻轻微地停止了。
然后——
崔中石将外卖放在了桌上,故意装作自己内心好似很平淡地问:“还没走吗?”
“嗯,在等你回家。”方孟敖轻声回答,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暖意,他呼出的气体遇着寒冷的空气便呵出一团水雾,漾漾散开了。
崔中石又是一瞬间的愣怔,随即开口说道:“等……我?”
方孟敖面朝他,倏地展颜微笑,嘴角的弧度弯成夏夜时的弯月:“饿了,等你回家做饭。”
崔中石脸色蓦地黑了,他还以为……他能以为什么,将外卖丢在了这个男人的面前,淡声道:“吃吧,刚买的。还有,我不会做饭。”
方孟敖看着他的脸色,低下头微微笑了,笑容里藏着某些微妙的好笑情绪,看的崔中石心中又是隐隐的一团火。
和着这寒冷的天,这团火燃的正好。
于是方孟敖将饭盒打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饭,朝着崔中石的方向伸了过去,那勺子横亘在冷冷的空气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吃吧。”方孟敖说。他的笑映着,让人心里突然涌起十分复杂的情绪。
于是崔中石笑了,某些敏锐的感知渗透在笑容里:“你这是要,喂我?”
方孟敖锲而不舍地端着勺子,坚定不移地点头。
崔中石的笑容更大了,转而靠在沙发的坐垫上,看似闲散地说:“先生,这些所谓的追求女孩的把戏,你是怎么想到要用到我身上的?”
方孟敖听了,将那口饭吃了,咀嚼咽下后回答:“你是第一个。”
崔中石的眼神微微变了。
“我是说,你是第一个想让我这么做的人。”方孟敖继续说着,还是非常坚定毋容置疑的语气。
崔中石闭上了眼,某些细小的带着光芒的尘埃在眼皮前跳动,他没有别的话可以来回应,这一切都太过不正常,打破了他原来的认知观念,波澜不惊一如死水的生活。
然后其他的事情发生都以一种失去了事情原本面貌、完全忽视逻辑的方式。方孟敖脱下了棕色的外套,然后倾下身子拥住了这个男人,用外套整个包裹住了这个男人。
在他耳边轻柔地吐字,轻柔含混的温柔:“那晚我跟你说的那个赌,仍然有效。你愿不愿意和我打这个赌?”
崔中石的身体都僵硬了,在他的怀里、他温暖的外套里微微颤抖着。方孟敖再度深拥住他,身体之间严丝合缝,再没有一丝清冷的空气。
久久,末了,崔中石才说:“为什么是我?”
方孟敖温暖了眉梢眼角,弯起嘴角说:“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时光停止了。
然后崔中石又是“噗嗤”笑出声来,身体在方孟敖的怀里笑得颤抖。孩子气的答案,这个年轻人,还只是个孩子。
方孟敖在他的颈窝轻轻地蹭了蹭,带来一种毛绒绒的微妙触感:“我是认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个人。就当是一次尝试,你能不能试着接受我?”
崔中石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暖,一瞬间好像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孩子气的年纪,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好,仅此一次。”
然后身体能感受的,便是更加严丝合缝的温暖。
温暖,温暖,暖到心底发烫。
暖到地老天荒。
暖到时光静止。
暖到将来他们都老至不知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嗯.....
越写越感觉自己是个深情的哲学家,j-i毛蒜皮的小事都写得如此浸润人心。(自恋一个~)
☆、克制
银色的雾薄如轻纱,郁如浓汤,将视野整个包裹起来。砰砰砰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寂静,方孟敖心中一悸,大口喘气环视着周围。四下里都是雾,能见度很差,只能隐约看到一晃而过的暗影。
这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神经缓慢地钝痛着,好像是初学者粗鲁地拉着小提琴的弦一般。
方孟敖忍着痛,环视四周,突然一道格外明显的暗影正在从他身前缓缓行走。上半身全都笼在雾里,但方孟敖直觉感知到自己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方孟敖朝着影子奔去,不料影子如同受了惊般,飞驰而过,一晃便消失了。方孟敖依旧跑着,四处寻觅直至肺部砰砰作响似乎要炸裂开来。雾越来越浓了,银色的淡茫渐渐凝成一股惨白,置身其中,只觉悚目惊心。
“崔……!”喉咙哽了半天,也只说出这个字,崔什么?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吗
为什么始终想不起,头好痛。
身侧突然一声炸响,方孟敖惊了惊。这是枪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接着又是一叠连声连绵的枪声,砰砰砰直击耳膜。
“你还我崔叔一条命!”伴随着枪声的是方孟韦的嘶吼,愤怒的岩浆爆裂似得冲出胸口。
崔……崔什么?
自己认得这个人吗?为何心中一阵阵闷痛,如同无数绵密的细针不停地戳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解脱。
崔……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