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助?”重雅拧眉,旋而轻笑摇头,“舅父真是说笑了,天下对风夭年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皇兄的跃龙殿,我又如何会将夭年送入虎口?”
司马素原本脸上轻松的之色,便被重雅这么一说而凝固住,干笑一声辩驳道,“司马一族可是敖烈境主掌祭祀之族,素来是赤帝教义的忠实信徒,又怎会对赤帝后裔不利。”
重雅冷笑,傲然道,“司马一族本是后党,因此才能成为主掌赤帝祭祀之族,这其中的前因后果,舅父可别说倒了。”重雅跳下马车,拍拍戾夜的肩膀,“我这舅父,只在乎他司马一族的权势未来,根本不会在乎你家主子的死活,所以你可别跟错人了,害死了自己的主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帮凶!”
说着,便一把将马车夫推下了马车,翻身坐上,冲着被这事态变化搞得有些茫然的戾夜嚷道,“还不护卫你家主子重归跃龙殿!”
“玉城公似乎小看了老夫。”司马素冷笑道,“老夫既然大费周章将你们弄出宫来,又岂会随意让你们回去?”
话音落毕,便瞧见从林荫之中闪出二十几名看起来身手矫健的武者,杀气腾腾地便向着马车这边而来。
“还瞧不明白么!蠢驴!”重雅挥鞭冲着戾夜叫道,“上来护主!”
可那鞭子……
却未听见响亮抽打在马臀的声音,闷闷地一声被什么东西捉住。
重雅回头,竟惊然瞧见鞭子落在了风夭年的手中,那雪白如玉的手指缝之间,鲜血便顺着那手腕蜿蜒而下,令重雅的心一下子收紧疼痛。
“你做什么!看不明白情况么?”重雅吼道,却又不敢收手抽出那鞭子,生怕再伤了风夭年。
风夭年根本未曾理会重雅的叫嚷,一手握着鞭子,身子便探出车厢。
戾夜瞧明他是想要下车,便跪拜于地,将背留给风夭年做人垫。
“主上,即便是二十人,戾夜也可护您安全离开。”他起身之后低沉在风夭年耳侧低语。
“我知。”风夭年嘴角带笑,眉宇之间便在那阳光之中熠熠生辉,令人目光难以转移。圣血之后,名不虚传,一颦一笑,皆倾国倾城。
“司马大人。”风夭年高声道,“吾,鲜风国国主,风夭年,想与您做个交易。”
谁人也未曾想到这般转折,司马素亦愣愣看着那嘴角带着莫名自信的少年,他并不似传闻之中那般形容枯槁,只是比正常少年清瘦了些许,但这倒更让他带上了些许脱尘之美,颇具仙人之风。
“陛下请说。”司马素点头道,戾夜武功高强,非常人可以奴役,若非是救赤帝后裔之目的,又怎会受自己摆布。而现在竟然成为了自己最大的障碍,若他出手,即便是再来一倍的数量,也难敌得过戾夜的拼死相博。
“我助你扶玉城公登上王位,但司马大人助我光复敖烈国中的赤帝教义,如何?”风夭年淡淡道。
第20章
这样的转折让重雅不敢相信地长大了嘴巴,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大声质问,“风夭年,你莫不是天热糊涂了脑子,尽说些摸不着边际的话?我不会做对皇兄不利的事情!你上马车!我们回去!”
可风夭年,却转身看着骑在马上表情复杂的重雅道,“任何人都会改变,只看酬劳是什么。”风夭年的那双鹿眸清澈明亮,可在重雅看来,却深邃地刺痛了心,狠狠地,一下子滴出了血。
“不错风夭年,我是在乎你,但若你以为,你将自己摆在交易的酬劳上,就能让我乖乖留下,那就想错了。”重雅咬牙道,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刀割自虐一般伤害自己的心。
自己明明从未伤害过他,明明对他那么好,并不期待他有什么回报,却不想竟然换来的是伤害,而且……是赤裸裸的出卖。
重雅闭了闭眼睛,抽软剑出袖,割断了那车厢与马匹之间的连接,“你走你的黄泉路,我不会再阻拦!”说罢,便勒紧缰绳准备调头离开。
“我从没想过以自己为酬劳。”风夭年轻笑,那嘴角一抹动人,却是最残忍的冷酷,“玉城公,你不想知道太后司马凰的下落么?”
这句话,最终让重雅停下动作,那已经背对着风夭年的身影,便定格在了树林的边缘,未曾移动一分。
“她……已经死了……”重雅吞了口唾沫硬声道,脑袋中却是一片空白,生怕微微一个灵活,便想起那地狱惨状一般的幻想。
“她早在六年前就死了!”重雅大声道,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她还活着。”风夭年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谎言再大声也无法遮蔽渴望真实的心灵,这句真实,即便如此轻言细语,也会如一支利剑,进入重雅的心里。
“陛下!王城四处都未找到风夭年和玉城公的踪迹!”独孤休回报,眼睁睁便瞧见重烈将手中的琉璃杯捏了个粉碎,那一脸的铁青,分明是接近暴怒的边缘。
“陛下,属下是否应该出城搜寻?”独孤休试探问道,陛下这般默然无语,更然自己心惊胆战。
“居然能从这跃龙殿全身而退,绝非重雅和风夭年二人所为,必然有他人协助。”重烈深吸一口气道,“而这书房之中,几乎没有打斗的痕迹。若风夭年被劫,重雅不会不尽力相救,但若是风夭年自愿离开呢?……”
“陛下是担心鲜风国有人来救?”独孤休思索道。
“鲜风国内绝无人可自由出入敖烈王宫,我担心的……”想到这个可能性,重烈突然觉得心跳加速,竟然一瞬间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恐惧错觉。
自己担心的,是那风夭年以为顺利从自己手中逃出生天,却不慎跌入另外一个更大的危险。
扪心自问,自己毁灭鲜风在前,于是其后无论如何补救,如何对他好,便也无济于事;这好好坏坏,便在那真真假假,伪装暴露之中,变得模糊暧昧。
碰在手心呵护亦化作那诚心的折磨。藏在深宫的保护亦变成了不怀好意的囚禁;之间就连真心也变成了谎言,便最终走到了这鱼死网破的尽头。
对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陛下?陛下?”独孤休瞧着重烈的脸色纠结地复杂,不单纯是因为两人失踪的愤怒,似乎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让他看得心中不舍起来。
“加派人去陵寝,天黑之后我要亲自去瞧一瞧。”重烈突然冷冷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