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夭年从迷迷糊糊中缓过劲来,才发现窗外天色早已经漆黑,饥肠辘辘和身体的疲惫一股脑涌了过来,让人有一种又虚脱又懒散的奇怪感觉。
“饿了吧?”重烈下床穿上衣服,又俯身给夭年掖了掖被子,“你躺着,我让戾夜给你准备点东西,想吃什么?”
“糯米糕。”风夭年想了想道。
“不行,夜深了,吃那东西胃容易不舒服,给你做两个芋泥点心,再来点粥行不行?”他口气看起来是商量,决定却显然没商量的余地。
“你都想好了,还问我。”风夭年皱皱鼻子别过脸。
对方却又趴上床凑近吻了吻夭年的脸颊,“吃点清淡的就睡吧,明天早上我让厨房给你烧糯米糕。”
“你也没吃……”风夭年瞧着他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还有些公务要完成,需要我……”重烈坏笑了笑,“忙完之后回来?”
“不……不用!”夭年脸一红,慌慌张张裹了被子躺了下来背朝着重烈,“快走快走。”
对方也没再纠缠,呵呵笑了笑,悉悉索索穿了衣服便听见开门出去的声音。
他真走了。风夭年背着身子听着。
没想到走的真的真么干脆?一点都不像是重烈这种爱捉弄人的个性。
风夭年躲在被子里面思量着,半晌,却又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有脚步声音重新进了屋子。
“你怎么还回来。”风夭年掀开被子坐起来笑道,“都让你快走了,夜里也不需要你……”
话音因为惊诧而断了,风夭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来者,最后几个字被彻底吞进了肚子里。
他身上满是潮湿的泥土,弄脏了他亮蓝色的织锦战衣,连额头束带上的剔透玉石面上也灰蒙蒙的,更不用双那张俊秀英武的脸颊。右手握着腰际宝剑浑身处于警惕的状态,可左臂的袖口却是空荡荡的垂落在身侧。
“左延……”风夭年诧异看着对方,猛的爬下床抓住了那左边的袖子。
空的。
他不相信自己的触感,又向上摸了摸,空的!然后,是断臂的截面。
心只觉得被狠拉了一刀,如同突然捅开了一个大口子,疼得浑身发凉,“为什么会这样!你的左臂呢?”
“我的左臂不重要……”左延苦涩开了口,想要解开披风,却瞧着那脏兮兮的缎面收了手,从房间一侧拿了件外套披在夭年的身上,“天冷……穿上……”
“我……”风夭年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赤身裸体,皮肤上还留着重烈触按的轻微痕迹,心头一紧慌忙背过身子将衣服套好,可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从玉核桃传信开始他便知道他们会用这种方式前来营救,镂空的核桃之中装的便是希望,六株核桃树中,必然是前来救援的鲜风兵士。
可他没有想到,左延会亲自前来,以身试险,更没想到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
“鲜风中郎左延……”左延单膝跪地俯身叩拜,“前来营救陛下归国。”
“左延!”风夭年没想到他会行如此大礼,彼此从小一起长大,从未这般见外过,这让他心头觉得不是滋味,“你不需要这样……”
“是陛下需要!”左延抬头低吼了出来,眸子里面竟然若滴血一般泛着愤怒的红光,“是陛下,在这里被监禁久了,忘记了您鲜风国主的身份了么!”
左延的声音并不响亮,但即便这低沉的声音之中,口气却是自己从未听到过的,他一直都那么温柔的看着自己,如此友善地和自己说话,从未有过这般严肃而愤怒的表情,“左延……”
“你怎么可以……”左延起身靠近风夭年,咬牙恨道,眼中竟然泛了泪光,“您怎么可以!”
夭年下意识向后退去一步一步,一直推到了床边再无路可退,此时此刻的左延如同一正在蓄势待发的猛兽,让自己觉得恐惧。
“夭年,你怎么能这样!”左延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强烈情绪,怒吼了出来,“你是我……们鲜风最尊贵的国主……是赤帝唯一的后裔!”
他的身子慢慢蹲跪了下来,在风夭年的脚下捂住了额头,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似乎比起责怪要年的情绪,他更痛恨的是自己。
痛恨自己,来的如此晚;痛恨自己的无能,最终造成了这一切不可收拾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