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苧,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吴越急三火四的说,“我今天去你们单位,听你同事说你调北京了?你怎么会调北京?什么时候的事儿?我听说宋哲文跟向海东也要走,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吴越连珠炮似的问,口气又急又冲,仔细听甚至还带着哭腔。
鹿苧吸了下鼻子,讷讷的说:“吴越……”
“那天你在微信上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都是气话,你怎么会跟他俩纠缠不清呢?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在哪儿呢,咱俩谈谈!”
鹿苧心虚的咬上食指:“那个……其实……”
“要不我去找你,你是不是在你家里?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等我!”那边也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鹿苧紧张又无措的回头看向海东,却见那人僵直着身体,站在被打开的抽屉前。
他一步三挪的走回屋,想着怎么告诉他吴越要来的消息:“咳,那个,你打开抽屉了,里面有什么呀?”
向海东惨白着一张脸,把双手c-h-a到裤兜里,说:“什么也没有。”
“哦……那个……”鹿苧尴尬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
“你先收拾,我出去一趟。”向海东不等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鹿苧望着他的远去的身影,长长呼了一口气,没察觉向海东的怪异,也没发现他裤兜处露出的一角红纱。
☆、谁的执念
“……怎么了,一脸丧门星的样儿?”笑眯眯的宋哲文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正巧下楼的向海东拦住拉到了车上。
向海东面色凝重,鼻尖甚至冒了冷汗。他坐在车上冷静了一会儿,才从口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举到宋哲文面前:“这个是不是你的?”
宋哲文看到那东西就跟见了鬼一样面色刷白,他颤着声音问向海东:“你哪儿弄的?”
向海东把那东西放到方向盘前。
从车前窗映进来的阳光,反s_h_è 在那枚小小的银指环上。
向海东也把兜里的红纱巾拿出来,放到指环上:“在鹿苧的抽屉里。他说他打不开,就让我撬锁。当时他出屋打电话去了,然后我就把这两个东西放进兜里,没敢让他看见。他打完电话还回来问我里面有什么,我也没告诉他。”刚才那个场景简直像一场噩梦。
他毫无防备的打开抽屉,那叠的方方正正的红纱巾包裹着银指环,就那样横在空荡荡的抽屉里,面目狰狞的出现在他面前。像一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
“他……他怎么会……会有这两件东西?”宋哲文从脚底凉到头顶。盛夏的高温里,他竟然冷的全身发抖。
向海东摸出一根烟点上。
一时间二人都无力再言语。
“……当年,那条红纱巾是他给我绑伤口的。我行刑的时候戴着它。”偷了饭点食物的冯宁被老板娘打,他不顾一切的为他出头,却被一群店伙计按着打。冯宁跪着求了那老板娘半天,才把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向海东救出来。冯宁没有钱带他去诊所,只好用这条红纱巾为他止血。“纱巾本来就是他的。”
“但是戒指不是他的!”宋哲文失控的喊,“我重新回来后命运轨迹发生了很多变化,我母亲没有再给我那枚戒指!我问过她,她却说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戒指!”
“……他是不是回来了?”
“他肯定回来了。”
“那为什么不记得咱们两个?”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宋哲文狠狠的捶了下车门,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
向海东恨不能把那烟一口吞进去似的狠狠的抽。
他突然问宋哲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俩死的时间差了九年,但是仍旧会同时回来?”
他跟宋哲文对过时间,确确实实是同时回来的,甚至都是凌晨2点醒来的。
“想过,但是想不明白。”
“咱俩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是什么力量让咱俩回来的?”向海东低低的问。
“太诡异了……而且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出现在鹿苧抽屉里的,谁放进去的?纱巾可以解释是他自己的东西,但戒指怎么会出现在他那里?”
“宋哲文,假设现在鹿苧是重生回来的鹿苧——我们先不管他是否记得咱俩——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与我们同时?还是在我们之后?甚至是我们之前?他当时铁了心跟吴越走,为什么咱俩来了之后又犯病了,勾引咱俩?他恨咱俩恨得要死,怎么可能还跟咱俩上床,这一切根本说不通!”
宋哲文突然灵光一闪,他抓起那条红纱巾:“等等,你刚才说,你行刑的时候戴着这条纱巾?”
向海东一愣:“什么意思?”
宋哲文深深喘了一口气:“我自杀的时候,装着这枚戒指。”
向海东起了一身j-i皮疙瘩:“你是说……咱俩是被这两样东西带回来的?”
宋哲文直视着前方:“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咱俩的执念带咱俩回来,但现在看来……”
“……却有可能是鹿苧的执念。”
向海东握紧了拳头。
车外烈日炎炎。
室内虽然开了空调,但鹿苧仍旧忙的挥汗如雨,单单是他喜欢的书就装了一个超级大箱子。当把最爱却总也看不懂的那本《生活在地洞里的人》放进行李,他直起身长呼了一口气:“好了,收拾完了。”
他环顾了下四周,这是他租了将近四年的房子,现在他却要离开了。不管他是自愿还是不自愿,今天的离别总是让人伤感。这四年是平淡的四年,他平淡的上班,平淡的暗恋吴越,平淡的被别人暗恋,平淡的过一个人的生活,平淡到望不到头,直到那两个人突然把他拉进一段复杂又狗血的关系。
向海东说的很对,其实鹿苧知道自己不是可以把感情跟上床分开的人,不然也不会为吴越守了那么多年贞cao。他爱吴越,直至现在想到这个人也觉得心痛。但这两个人动摇了他根深蒂固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也应该放开这份无望的爱情。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鹿苧其实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想法,他理智上觉得三个人不可能走到头,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会跟这两个人纠缠一生。
迷之自信。
可是他想重新开始,跟向海东重新开始,跟宋哲文重新开始,最主要的,是跟自己重新开始。
对,跟自己重新开始。
他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心底很敞亮,但是仍旧掉下了眼泪。他用手背擦去时,听到一阵门铃声。
他鼻头红红的跑过去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气喘吁吁的吴越。
鹿苧低下头,转身进屋,不愿让对方看见他狼狈的表情——临走之前,留点美好的印象吧。
“鹿苧……”吴越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半是微笑半是无奈的拉住对方的胳膊,“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调走。”
穿了警服的他显得有些狼狈。明明现在狼狈的是自己啊,鹿苧想。
“关于去成都的事儿,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但是……但是鹿苧,我跟晓晓已经订婚了,我得对她负责,也得对我父母负责。”
吴越好像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他只好轻轻的用双手抓住鹿苧的胳膊:“小鹿,你得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特别羡慕你那么自由,但是我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父母对我期望太大,我那些亲朋好友也觉得我有个厉害爹,我也理所当然的应该特别优秀。我非要当警察,不听我爸的话去政府任职他就已经很失望了,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让他失望下去——小鹿你懂我在说什么,你知道吧?”他深情,却无奈的看着他心中的那头小鹿。
鹿苧看着他微微变红的眼圈,也觉得心里无比酸涩:“懂,吴越,我懂……”
明明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但为什么听到却无比难过?
吴越心中悲喜交加,悲的是他连明说的勇气都没有,喜的是他的小鹿懂他。他忍不住把他拥进怀里,用哽咽的声音对鹿苧说:“鹿苧,你虽然不像我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束缚,但是那条路真的太难走了。我不想看着你一条路走到黑,你听话,像别人那样结婚,生孩子,好不好?”
鹿苧眼中满是眼泪,他似乎觉得这样的话在哪儿听过。他想起他的父亲,想起他的母亲,他父亲明明喜欢男人,会跟男人私奔,却仍旧选择跟母亲结婚。他当初也是想走一条“正道”吧?但是结果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