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怔 作者:白凉开水(下)【完结】(24)

2019-06-21  作者|标签:白凉开水


  媒人一声“礼成!”新娘子开始大哭,而后便是乐器弹唱,办y-in亲一般都不设酒席,只有亲近的家里人参与,新娘一哭,公婆也跟着嚎啕哭起来,哭了三刻,再让丈夫的妹妹出来相劝,众人停止哭声,回去歇息,婚礼便到此结束。
  y-in婚都是在午夜时候进行,举办者大底也高兴不起来,婚礼上大多是愁眉苦脸,寂静无声的,连新人都要将脸抹得煞白,好哭得出来。
  黑漆漆的深夜,y-in惨惨的野外,一家正在举办y-in婚的人,这边看着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夫妇手里牵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那孩子目光迷茫,细小的手紧紧地牵着母亲的手上,身上穿的一身黑,头上带着一道白布,露出的手掌冻得红彤彤的,微微发抖,冬天的夜晚确实很冷。母亲的两只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满是泪痕,却时不时轻声安抚着身边的小孩,发出轻微的声音。
  旁边也站着一对夫妇,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都穿着得体的丧服,面色忧郁却又带着些紧张地紧盯着前边不远的墓地。那墓地占地得有100平方米,墓碑有三十米高,用顶好的石料雕刻,看起来十分阔气。
  不远处,一位神神道道的道士手一扬,坟前的烛火顿时亮了起来,道士旁边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红桶,沿着墓地周围撒着盐、黑豆和大米,直到圈出一个范围,避免其他孤魂野鬼误入。
  站在正中间的道士便伸手扔出一些捣碎的龟壳和一个用红纸剪成的小人儿,接着拂尘一收,闭上眼睛,喃喃念着道法,不一会儿,纸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飘,贴到了站在旁边的小孩头上。
  周围人都被这纸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孩的母亲甚至再次红了眼眶,伸出手,想将纸人拂走。
  “禧娟。”忽的一个衰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太太就站在她旁边,轻声提醒,母亲只好又将手收了回来,眼里忍不住又涌出一些泪花。
  站在另外一边的夫妇本来也很忧伤,看到这副场景,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女人迈开腿,走到那家人面前,带着歉意地说道:“齐太太,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责任,事情发展到这步,我们也只能说尽力去补偿小齐,以后你们家里人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们说。”
  “不用了。”这边的母亲忍下悲伤,缓缓道:“你们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儿子的命,我是打死都不可能同意这件事的,所以你们可以收收你们的善心了,我家不需要。”
  旁边的男人,则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地抽着烟,连抬眼看这衣着端庄的女人一眼都没有。
  “曹太太,”一直站在旁边的老太太忽然开口了,沧桑的声音在午夜里听着更是带了些黄土的味道,道:“这件事过后,还希望我们两家能互不打扰,彼此就当做不认识的。”
  “可是景行他……”女人忍不住开口,想说点什么,又被那边的男人开口唤住了,那人道:“金枝,你还是回来吧。”
  万事都准备妥当,纸人立起,证明鬼魂已到,招魂幡不断扬起,说明当事人意愿强烈,道士掐指一算,吉时已到,手一扬,一阵火光顿时炸开,接着唢呐、大钹、碰钟、锣鼓齐齐敲了起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好不吵闹。
  道士徒弟递过一只童子j-i,地上放着即将要结成y-in亲的两人的生辰八字,割开j-i脖,一注鲜血流了出来,落到地上的红纸上,渐渐浸s-hi了,接着将j-i一放,手拿符纸,一声“爆!”,纸落在地上的字帖上,一并爆开。
  做完这一切,他便起身,站到一旁,地上的火苗熊熊烧着,似有魂灵陷在其中。
  这边的一家三口,有人递了只大公j-i过去,母亲缓缓地接过,面露谨慎地递给旁边的小孩,道:“来,你抱着这只大公j-i,直直地走到那边。”
  小孩听话地伸开母亲的手,懵懂又艰难地抱着那只估计比他还大个的大公j-i,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走到那边就可以了。”母亲在一边鼓励。
  小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抱着大公j-i走到坟前牌位正立着的地方。
  忽然一个道士出来,继续念着术法,原处的天空似乎渐渐露出亮光,然而一脸迷茫的小孩其实什么都不懂,他脑中所记住的只有那吵得震天响的唢呐声,吹着喜庆的调子,听起来却莫名的悲鸣……
  “死人和活人的婚礼,更何况这边还是个小孩,只能找个会做法的道士来做。”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哭得凄凄惨惨的女声……
  “他儿从小y-in气就重,被鬼占了一魄了能怎么办,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死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总之,先熬过一劫再说。”又一个老妇人的音调。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莫名充斥在齐峥的脑海里,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紧闭着的眼睛动了一动,却睁不开,忽的,他又听到了那声悠悠地喟叹,“齐峥,我们是天生一对。”
  “放你妈的狗屁。”梦里的齐峥冷静地拒绝道。
  须臾,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和声音全都消失了,耳边能听到一阵急促的鸟叫声,齐峥缓缓地睁开眼睛,晨光微至,周围一片灰色。
  昨天夜里他就抱着棉被勉强窝身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有点小,他只能曲着腿,别扭地盘在上面,此时他睡醒,才发现自己睡着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下沙发了,棉被都裹在身下,虽然屋里又暖气,但冻了一整个晚上,也不见得好受。
  不过,齐峥把被子抱着坐在沙发上,脸上带了些深沉,他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梦里的人全看着都有点熟悉,却又实在记不起是什么人?
  落地窗外边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滴落到光滑的玻璃墙上流下一道又一道的水痕,落地窗上布满凌乱的水珠。时间还很早,凌晨七点多,周围一片昏暗的光线,原处一座高楼在萧瑟的细雨中显得有点难以分辨,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雨声拍打在窗上,碎了一身后,化为一道痕迹的声音,稍纵即逝,却总是前赴后继。
  下雨了为什么还会有鸟叫声?
  昏暗的空间里,齐峥驮着身,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细雨,右手夹着一只点着的烟,红色的烟头不停闪烁着,升腾而起的烟气晃晃悠悠地缭绕在整个客厅里,若隐若现。
  忽的,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正是许久没有见到儿子的齐母打来的,悠悠地问道:“阿峥,你什么时候回家?”
  “三天后,火车票已经买了。”齐峥听着母亲这话语里头难掩不去的疲惫,忍不住喉咙有点发紧,问道:“你在干嘛呢?”
  “我要去给你爸送饭啊,你爸也说挺久没见到你的,想你了。”齐母笑着说道,“过几天就能见到你了。”
  “爸的病怎么样了?”齐峥问。
  齐母在那边安静了半会,没有回话,电话里尴尬的寂静总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危险,过了好一会儿,齐母才说道:“医生没明说,但暗示了。你爸这一个月来,每天吃的少,拉的也少,睁开眼的时间更少,上周开始一直在叫你,说想看看你,可能他自己也有感觉了。”
  齐峥听得眉头顿时一立,道:“爸呢,我想和他说说话。”
  “他现在估计还睡着,待会陪他说会吧,妈就是想问问你几时回家,这次回来多陪陪他。”齐母叹了口气。
  齐峥应了一声,心里的忧虑浮上心头,他一直在外,家里的事情,那么大的压力都压在母亲那边,真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是怎么度过的,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齐峥曾经想过不读书直接去工作养家,却被母亲拿着扫帚打了一顿,最后连人带行李被赶了出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底说的就是这样吧。
  “我明天就回,妈你等我。”齐峥忽然下了个决定,和他妈说道。
  齐母倒不清楚春运买票这些事情,听到儿子说明天能回,心里也高兴得不行,道:“真的?那正好,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明天我做些好吃的犒劳你。”
  “嗯,不过,我可能带个朋友过去,行么?”齐峥忍不住有些忐忑地问道。
  齐母倒是十分爽快,道:“有什么不好的,就是你朋友别嫌弃咱们家就行。”
  “他不会的。”齐峥蓦地有些嫌弃。
  母子两又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齐母还赶着去缝纫场上班,再多的话也只能等第二天再说。
  在齐峥还忧心自己父亲的病时,曹景行的房门发出了一些声响,齐峥看了下时钟,才七点四十分,看着那人出现的身影,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么早起床?”
  “疼醒了,出来找点水喝。”曹景行虽然刚睡醒,但模样看着也还是十分的整洁,一点都不像睡醒的样子。
  齐峥闻言自动站了起来,走到热水壶边摇了摇,空空如也,便拎着水壶去厨房盛水,道:“没热水了,你等会吧。”
  曹景行倒是有些讶异地看着他,笑着道:“我终于能享受病人的待遇了?”
  “我还以为在你的疑惑没有解决前,你是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曹景行又补了一句,看得出他的心情确实十分愉悦。
  在厨房里倒了水出来的齐峥瞟了他一眼,随意道:“那是两码事。”
  “哪两码?”曹景行问。
  “你救了我,跟你是什么样的人,两码。”齐峥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曹景行眨了眨眼睛,眼底满是深意,悠悠道:“这样挺好,赏罚分明。”
  齐峥好奇又有点探究地看着他,不明其意。


第91章 第 91 章
  早饭是齐峥煮的粥,当然,是在曹景行的指导下,然而笨手笨脚的男人哪怕有曹景行的帮忙也是弄得一通慌张,最后呈上桌的只有一整锅白花花的大白粥,什么味都没有。
  能搬砖能打架的双手却弄不来这些细碎的食物,齐峥尴尬地挠了挠下巴,道:“有榨菜吗?”
  “没有。”曹景行有些无言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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