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沉默了半天，突然很认真地说:“母妃，你很奇怪！”
城漩欲哭无泪:“怎么？”
“我每次去惠额娘那，她总是问大哥，差事如何？皇阿玛对他如何。还会问一些大哥府里的事。近些年，也总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额娘也是这样。”胤禩很无辜:“可是母妃总和我说四哥的事，听十四说，母妃也每次都会和四哥说我的事。我有些奇怪，母妃都不关心四哥的子嗣问题么？”
城漩目瞪口呆。的确，作为母亲，她是该关心这些问题吧。但确实，她是有关心的呀。只是光顾着问小八了，把那事忘了罢了。
“母妃，或许你关心的和别的额娘都不同吧。”看着城漩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不由‘宽慰’道:“额娘以后多注意一下四哥真正关心的事，或许四哥就不会向你发脾气了。”
城漩瞥着胤禩眼角微微的苦笑，又叹了口气。看来这两个顽石是都说不通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宫斗，不会政治，只好跳着时间写了……
p.s 今天是哥哥张国荣的生日哦，生日快乐！
☆、往事随风已逝
胤禩的妻子，康熙选的是安亲王岳乐之外孙女，父姓郭络罗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城漩甚至笑了笑。传说中这个敢为纳妾的事和康熙拍板的剽悍女人，城漩一直怀疑她是穿越的。又一想到自家儿子以后有可能会把她挫骨扬灰，就不禁毛骨悚然。
原本城漩以为郭络罗明秀家境当真显赫，可在惠嘉的口中却得知并非如此。自从岳乐死后，安亲王一家已经败落，怕是还得依仗着胤禩。而且，岳乐的继福晋和太子倒是有些关系，联系到当初太子对小八亲事的暧昧态度，城漩不免多想了几分。
胤禛已经出宫开府，康熙这年大封爵位。
胤禩大婚，年少得志，洞房花烛。在胤禩搬出宫中的那一天，小九指着临着他八哥府邸旁边的那府邸，说:“什么也别说了，这块地归爷了。”
果真年底，他就搬了进去。突然发现，自己和他四哥也做了邻居。原本以为终于摆脱了四哥y-in影的小九简直悲痛欲绝。就连他皇阿玛在给他娶福晋之前先给他找了几个美人当格格的好事都没让他高兴起来。
当知道自己的府邸不能和八哥九哥相邻的时候，一直跟随自家两位哥哥步伐的小十怒气冲冲，看了一眼这块地上的其他两个府邸——一个属于他皇叔常宁，还有一个便是他四哥。想也没想，立刻冲进四爷府里，却不想他四哥没在家。惠嘉给他倒了一杯水，温言问了几句。小十便垂头丧气，一事无成得回来了。
在胤禟和胤俄的抱怨中，城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平静之下似乎隐匿着某些不安，城漩能感觉，却未能看清。
她还没来得及和胤禛讨论那个耿氏的孩子问题，亦没有想好该怎么让胤禩和胤禛和好，就猝不及防得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太子被废。
乾清宫那位老泪纵横，城漩不由恍惚想起，当年她才来到这里时，康熙眉目含笑地三句两句离不开自己的宝贝儿子，他常常用很骄傲的语气说保成这样保成那样。
怎么会这样？城漩茫然地看着四处，今年胤礽不过二十五岁，怎么会就被废了呢？那小八会不会有事？如果这些事都是关联着的，小八该怎么办？
走着走着，却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咸安宫——这个幽禁了太子的地方。虽然不比毓庆宫繁华，但康熙确实还是不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太多委屈。
城漩并没想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怔怔得看着咸安宫。
“德母妃。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身后问。
城漩转头，看着来人，蹙眉:“大阿哥。”
胤褆显然十分春风得意，仿佛多年来被太子压一头的气终于吐出来了，神色中也带了些许傲气:“母妃还是快快请回吧，如今这咸安宫可不是能随便来去的地方。”
“本宫……”城漩怔了下，长舒了口气:“我来看看太子。”
胤褆冷着脸:“他已经不是太子了！”
城漩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大阿哥说的是。”冷眼看着，只觉得胤褆真的不是很讨喜，即使没什么情意，但身上流的血始终是一样的。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许也会因为权力而残害兄弟，城漩就一阵阵得发冷。小十三应该不用担心。小九小十，只能交给他们八哥护着。而十四，自己一定要护住，一定。
回永和宫的时候，竟看到了良妃，城漩着实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让人端上糕点水果，笑着问:“妹妹什么时候来的？”
良妃只看着城漩，不说话。
城漩不知出了什么事，也并不开口。悠悠喝了口茶，心里暗暗揣测。能让良妃这般等在永和宫的怕是只有自己儿子的事吧。不过现在康熙一心扑在太子身上，不见得有空搭理胤禩才是。难道还是出了乱子？
“娘娘待禩儿如何，这些年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良妃终于开口，眼中的凄苦看得城漩有些奇怪，这样的谦卑倒是以前都不曾有的。
城漩问:“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良妃微微笑了笑。城漩是第一次见良妃这样的笑容，仿佛春雪初融，真不负她以往艳绝后宫的盛名。
城漩呆了呆，似乎明白了。
那天，在泛着金黄色光芒的晨辉中，城漩听人说，良妃，薨了。
真的是不可思议，原来的那种平静的日子，真的，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额娘。”
胤禛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城漩知道，只是她不想开口，怕的是，自己说不出太好听的话。
“小八还好么？”城漩问，背过身逗着笼子里的鸟儿，并不看他。
“不知道。”胤禛生硬得回答，皱了皱眉。胤禩很不好，非常不好。自己是知道的，却不由自主说了假话。
城漩笑了笑，至少她以为自己笑了:“胤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额娘请说。”
“良妃的事，你早知道么？”城漩转身，专注得看着胤禛的眼睛。
本以为他会敷衍，他却回答得很干脆:“是。”
“为什么……不阻止？”城漩问。
“和额娘是一样的理由。”胤禛淡淡地说:“额娘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城漩惊恐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胡说。”
“胡说就胡说吧。”胤禛似乎笑了:“额娘不要想太多吧，这些事让儿子处理就好了。额娘想要的，儿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达成。”
城漩怔了怔，她想要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只听胤禛继续说:“因为我的心，和额娘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心里在呐喊，却发不出声音。
城漩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漩涡，逆着方向只能被海浪撕裂，顺着方向也不见得能逃离出来。
出宫回府，马车路过胤禩府邸时胤禛突然喊停。步下轿子，才突然发现，还是没办法就看着胤禩伤心而置之不理。八贝勒府里一片凄清，来迎胤禛的高明也有些神色凄切:“四爷，您可算来了，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了，也不吃东西。您的话他或许还听几句……”
“九阿哥不一直都在么？”胤禛神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什么。
高明无语:“九爷他……刚刚走了。”想到对方毕竟是爷，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好说:“八爷还是只听您的话的，九爷他哪里劝的住？”何况有九爷这么劝人的么？福晋都快疯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走，府里总算安宁了一点。现在四爷来了，就算九爷现在再来，顾忌点四爷，也不会那么胡闹了。知道他是好心，也不能不看场合的吧。
胤禛被他说得很受用，略点了点头，向里走去。
胤禛没费什么心思去让胤禩开门，他一揽袍子就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淡淡地说:“若是你想博得谁的同情，必要先看清自己的分量，因为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为你的痛苦而难过。而若是你不需要同情，那便该出来看看未来，能坚强就不能懦弱，这才是我认识的胤禩。”
里面没有动静，胤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胤禩，你觉得呢？”
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阳光投s_h_è 进去，胤禛反而看不清楚胤禩的脸。只觉得这人瘦的厉害。
胤禛静静得等着疼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四肢，慢慢变成麻木的酸痛。他定定地看着，贪婪得看着眼前这个人。真害怕，一眨眼这人就会不见，然后让他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四哥。”原本清澈的嗓音变得沙哑而低沉，胤禩眯着眼适应着太强的光线。
胤禛只看着他。
“四哥。”胤禩又唤了声，笑了。笑得那样痛苦，仿佛是要把心深深剖出来一样。
胤禛皱眉:“别这么笑。”
“四哥，”胤禩缓缓说:“不论我以前话说得多么绝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四哥你决裂。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