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不是因为亲密，而是生疏。八哥不懂么？他们既没有决裂，又何谈和好？
八哥想成为与四哥并肩的人，希望四哥时时可以看到他。那他却只希望能时时爱着八哥，希望有一天八哥能记起会想起，就算只能在疲惫时才想起，也是好的。
“八哥。”胤禟终于开口:“我也说过，一定会和你同生共死的。无论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胤禩亲手给他四哥斟了一杯茶，看胤禛不喝，胤禩笑笑:“怎么，怕弟弟毒死你么？”
胤禛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胤禩甚是满意，这才悠悠道:“四哥不妨说说，弟弟我到底怎么骗你了。”
“十三说……”
胤禛刚开了个头，胤禩便高高地扬起了眉。“十三？”八爷豁然开朗，终于明白症结所在了，原来这个挑拨离间的人居然是四哥最疼爱的幼弟，难怪。
胤禛看着胤禩了然的眼神，皱起了眉，沉声说:“整件事和十三没多大关系！”
这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胤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十三说，皇父和他说准备放你出来，没有任何处置。”胤禛道:“我怕其中有什么猫腻，便派人暗暗巡查。”
胤禩怔了一下，这倒是不错的开端。不由得就笑了:“那四哥查出了什么？”
“与各大臣的书信和与胤禟的密信。”胤禛直视着他:“很多关于我。”
“写了些什么？”胤禩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问。
胤禛便逐字逐句地背:“与雍王深厚，即为时事所趋。胤禛为人谨慎，八面无风，乃心腹大患，故用之，以灭之。”
胤禩淡淡地看着他:“你相信？”
胤禛摇头:“不信。”
“那记那么熟干什么？”胤禩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分明。
“我不信，因为是这是伪造的。”胤禛缓缓说:“但我记得，是因为，后来读来，我感觉这便是依着你的心里话写的。”
胤禩已经无法再生气了，抬了下眼:“那说下去吧。”
很明显，八爷不想拆穿他那劣质的谎话。胤禛已确定的东西从来不会永远记住，他明明是还存有什么疑惑。只是那个疑惑是什么，胤禩有一点明白，却还是不太知道。
见胤禛还在陈思，胤禩不由提醒道:“粘杆处得到了什么消息么？”
“粘杆处的帖子……”胤禛刚开口，就猛然顿住了。眼神一时变了，看着胤禩懒懒微笑的神色，
心境突然轻松了些许，这么多天的郁闷之情也慢慢消失了去。站起身，笑道:“我等会还有事去做，小八若是还想谈，不如晚上到我府上，再好好谈谈。”
小八？不是胤禩了呀。胤禩心领神会:“如果这次我驳了四哥的面子，四哥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余地了？”
“自然不会。”胤禛淡淡道:“以后仰仗八弟的地方还有很多。”
胤禩微笑:“那弟弟就不送了。”
这才回过神来？四哥，你真的变笨了。不过，有一个人，的确是要拜访的了。
胤祥见到胤禩的时候，小小的惊讶了下。
更让他惊讶的是，胤禩说:“正好我们都是闲散的人，就不请自来，想找十三弟下一盘棋。”
“既然八哥雅兴，弟弟自当奉陪。”十三琢磨了下，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哥既找上门来，没理由他却退却了。
不过是下棋。
十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果然只是下棋，胤禩甚至连闲聊都没有，只是下棋。
“八哥，最近如何？”胤祥有些忐忑，决定先摸摸底。
“也没什么大事。”胤禩笑得一团和气:“前些日子过的有些糊涂，上次山上打猎的时候，还差点掉进陷阱去了。”
胤祥心念一转，也笑道:“八哥这么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么？”
“糊涂是必定的，”胤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要不，十三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了。”
这是要开诚布公了么？胤祥想。
胤禩看了一眼棋盘，眯着眼笑:“你输了。”
胤祥看着棋盘，呆了许久。半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八哥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那是谁？”胤禩讥诮地说:“是皇父？太子？三哥？还是七哥……”看胤祥的脸色微微一变，胤禩又道:“难道十三弟的意思是说——四哥？”
胤祥平复了下心情:“原来八哥早就知道了。”
“不算早。”胤禩淡淡道:“十三弟的确是成才了。”
十三叹了口气。
胤禩瞥了他一眼，低头饮茶:“我说的是真心话，也的确是有事相求。”
“八哥请说。”
“玉秀于林，风必摧之。十三弟的安世思想的确令人艳羡。”胤禩道:“但四哥是为了母妃的事已经心烦意乱，最近朝堂之上也不算平静，十四的事情你要报复那也过了，难道和四哥还有芥蒂不成？”
十三沉吟了片刻:“那八哥你呢？”
胤禩反问:“你说呢？”
十三豁然开朗。
十三擅长的是审时度势，既然八哥要在幕后，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自己对四哥的那种落井下石也的确不太厚道，虽说他想好了退路，但难免有一天四哥回味过来了，给他和十四找不自在，那他还真难办。八哥如今给他抽身而去的机会，不退那是傻子。
十三立刻应允:“那就随八哥安排了。”只是，看到胤禩的笑容，他为什么又有一种掉进了坑里的感觉？
“四哥这次回去怕是要大清洗一番了，作为四哥的中流砥柱，最信任的人，十三你可要不遗余力才好。”胤禩淡淡一笑:“而且，四哥既然防我，我便收手。只靠你了。”
十三感觉到他八哥的话里有一股酸酸的味道，突然感慨一下风水轮流转。当年八哥可是八面玲珑，只怕坐个莲台，就成菩萨了。四哥不必说了，九哥十哥，还有十四，都是前前后后，膜拜不已。如今……是不是要小小的骄傲一下，八哥从天上掉落凡尘，也有他的几分功劳？不过这骄傲的代价……十三揣度了一下，想:要不八哥你再当回菩萨，用你那博大的胸怀再包容弟弟一次？
见十三不说话，胤禩又道:“十三弟不知背着四哥做了多少事，四哥竟都没有怀疑过。他是太宠你了，还是我识人不清，原来你四哥不过是个Cao包？”
十三冷汗涔涔。
“哦，不过你做的还算精细，”办完正事，八爷就开始敲打弟弟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五叔那么熟了。”
“八哥在说什么。”气势上，十三还死撑着:“弟弟怎么听不懂？”
胤禩微微一笑:“听不懂不要紧，我们来一笔账一笔账地数。”
十三有些无语，自己到底是做了多少触及八哥的事情？
“那天我从宗人府出来，要去看母妃，那些侍卫是你关照过的？”
“是。”
“那五叔，也是你让他帮忙的吧。他居然还说是四哥？嗯？”
被他八哥少有的y-in阳怪气吓到的十三有些无奈:“那不过是五叔的恶趣味。”
胤禩说着有些好笑:“小九也是你煽动的？”
“八哥是说哪一次？”十三表情很无辜。
哼，还有好多次？八爷心中又记上了一笔，我疼爱的弟弟是给你糟践的？胤禩便笑得愈发温柔:“龙袍事件设计的挺不错的呀。”他看着十三:“成功的让十四感激，你还上演了一场苦r_ou_计，让你四哥对你更加深信不疑？”
十三干笑了下:“这是五叔的功劳。”
“哦，原来是五叔的功劳？”胤禩冷笑:“五叔会这么胡闹，不是你蛊惑的？他这么多年都忍耐，偏偏现在忍不住，那又是什么原因？”说着，又顿住了。
十三叹了口气:“八哥，纵然弟弟有多少不对，你也不能否认，我也是想帮你。”
“让你帮！”胤禩拍案而起，真正地失态了:“你懂什么？你既然选择了你四哥，又何必来同情我？如今是一团乱麻，一团糟，知道么？你在这里旁观着，看着，多冷静？我呢？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八哥已经做出了选择。”十三坦荡地看着他:“所以以后，八哥不会后悔。”
“真同情十四，”胤禩摇头坐下，长舒了口气:“被你这种人爱上，真是件可怜的事情。”
胤祥不语，只听胤禩又说:“也羡慕十四，你的确付出了很多。”
“有时候付出的多，并不是一件坏事。”胤祥道:“如我，如八哥，既然付出了，就不会由不得人不回报。不是么？”
胤禩斜斜地瞥了他一眼:“自然，账还是得继续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