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一行人都看着她。胤禩叹气:“都说了在宫中不要乱说。”
城漩不服气:“可是你们也在乱说呀。”
“八嫂不懂。”十四笑嘻嘻地说:“得找没什么争议的话说。”
城漩黑线,她家十四学坏了。也不知道十四有没有知道她的身份,只好不接话。但十四却不依不饶了:“八嫂觉得我说的不对么?”
城漩斟酌着说:“十四爷说的是。”
十四哈哈大笑。胤祥和胤禩也忍不住笑了。
原来都知道了!城漩看着这群组团戏弄她的兄弟,良久无语。好吧,都多大年纪了,幼稚!
十三先收住了笑,继续和胤禩谈事情:“七哥还没有进宫,前些日子,听说淳亲王府砸了些东西。”
城漩在一旁听着,不以为意,原来阿哥也八卦。笑着问:“怎么了?七爷和福晋吵架了么?”
胤禩和胤祥双双无语,胤祯笑着点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的意思是……”胤祥倏然反应过来:“他发现了?”
胤祯耸了耸肩:“这是八嫂的意思。”
胤禩皱了皱眉,眼里划过一丝冷峻:“十三,现在联系人,一定要查出来。否则,真的功亏一篑了!”
胤祥刚要答应,胤祯制止道:“不觉得目标太明显了么?七哥或许就在那等着呢。是成是败,还是静观其变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胤禩犹有几分不甘心:“若是……”
十三也冷静了几分:“八哥不必太过担心,这次是我没有考虑仔细。不过听四哥的意思,也该是留有后手。”
胤祯懒懒地扬眉:“八哥也不必太尽心尽力,有了好的对手,这么快解决掉,未免有些太过无聊。”
胤禩淡淡一笑:“怕是有十三在,我就再也不会无聊。”
胤祯也笑了笑:“弟弟一定不遗余力地为哥哥解决这个困扰。”
不明就理的城漩同情地看了一眼十三,却发现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十四,始终笑吟吟的。城漩突然意识到,十三和十四也许会很幸福,比预期的还要幸福。
再回到永和宫的时候,胤禛和惠嘉已经在那里了。胤禛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惠嘉还是不声不响,低眉顺目的。
看到十四时,原来极尽不耐烦的德妃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怎么去的那么久,累了么?”
十四下意识地看了城漩一眼,摇了摇头。
胤禩笑着问胤禛:“四哥是和五哥一起过来的么?”
胤禛颔首:“嗯。”
“有看到七哥么?”胤禩问。
胤禛沉吟了片刻:“恍惚看到了,也不知是不是。”
胤禩笑着舒了口气:“四哥见着皇父了?”
“刚从乾清宫出来。”胤禛皱了皱眉。
他并不是没有预料到皇父如今的状态,但是真的见到还是吓了一大跳。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一夜之间衰老成那样。
他在跪在帐外向康熙准备报告祭祀情况。
康熙只是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朕信你。”叹气:“朕这么多儿子,也只有你不曾让朕失望。”
他低眸:“皇阿玛如此谬赞,儿臣惶恐。”这是他的真心话,在皇父这么多儿子中,他从来不算孝顺的。只是y-in奉阳违比别人做的更好罢了。
“你坐吧,以后怕是……”话未说完,已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上前了一步,却又止了步,轻轻一叹:“皇阿玛洪福齐天。”
他仿佛听到皇父说:“足以支撑我的天已经不在了。”抬头望去,却又疑是错觉。自嘲了一声,怎么会?那是皇父,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需要谁的支撑,谁会是他的天。
“胤禛,”康熙淡淡问:“你去看过你二哥么?”
他摇了摇头:“二哥那,不是需要皇父的旨意才能去的么?”
康熙微微一笑:“也是。你一直都是最守礼的。”过了一会,才说:“今个过年,朕就不过去了。你代朕送点东西过去。”
皇父说送而并不是赐。他颔首应声:“是。”
到了咸安宫门口,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进去。只怕看到那人一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里面却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守卫仿佛见怪不怪,他看了一眼皇父赐的东西,竟都是瓷器之类的东西。知道那人过得不顺心,他的心情竟那般愉悦了起来。不过是都在挣扎,唯一的区别是他还有希望。
胤礽砸完了花瓶,靠在椅子上休息,眉目疲倦,身边没有一个人。见到他走了进来,一瞬间扬起了手中的茶杯,顿了顿,又放了下去。茶叶水污了衣角,胤礽目光冷厉,眼底尽是血色。
“二哥。”他笑了,心平气和。
胤礽冷哼了声:“又一个来看孤笑话的人?”
他淡淡道:“不过是受皇父之命而来。”
“又是那些东西?”胤礽嗤笑:“怕孤摔完了无聊?他可真周到。”
他冷冷道:“对比大哥,皇父对你也算仁至义尽。”
胤礽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摇头:“胤禛,你可真虚伪。这个世界上若是只有一个人没资格为皇父说话,那个人一定是你。”
他冷笑,这话不假。但——“这个世界上若只有一个人没资格埋怨皇父,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本是想在这一年伊始心平气和地和这人说话,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胤礽的脸白了白,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青:“你……你很好。孤就等着你上位的那刻。”
说出这样的话,是气急败坏了?他心情愉悦了些许,转身离去。
不多时,听见身后传来茶杯掷地的声音,清脆,明亮。足以让人忽视那其中的尖锐。
“四哥。”胤禩的声音响在耳边:“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出了永和宫。
天色已昏暗下来,树影斑驳的小道慢慢沉寂沉淀。两个人并肩而行,都有几分漫不经心。
胤禛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七弟的事你不必管了,他也没有希望了。”
胤禩疑惑地看着他。
胤禛在他耳边低声说:“皇父,大限将至了。”
胤禩颤了颤,怔住了。
一时间,胤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似乎好多事都没了意义,有欣喜,盼望,但亦有苦涩,惊慌。最后竟说了一句:“五叔会开心的。”
但,爱一个人到底是希望他随自己而去,还是希望他好好活下去。胤禩看着胤禛,竟一时无法回答。
胤禛奇怪:“这和五叔有什么关系?”
胤禩突然明白了什么,灿然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的事,也许早就结束,也许从未开始。他不过是臆想断策,想来也并不是十分靠谱。不如推说不知,便就留了几分余地。
许久,胤禩道:“那么,今天的晚宴皇父怕也不会参加了?”
胤禛摇了摇头:“说不好,他病的重,但意识还算清明。修养了一天,或许还是为了晚宴。”
胤禩暗叹了声:“也好。”
“无论如何。”胤禛淡淡道:“这年过了便好。”
这年过了便好。
这也是城漩的想法,很好,终于有一次和自家四儿子保持一致了。但最猝不及防的却是康熙的病重。
原来还被瞒着。但这一天她向胤禩提起十四生辰的事,胤禩才叹了口气,说:“十四怕是今年又不能好好过个生日了。”
城漩的第一反应是:“要打仗了?”
胤禩哭笑不得:“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城漩讪笑道:“不是么?那是什么原因。”
“皇父他……”胤禩还顾及着城漩的情绪。
城漩明白了。虽说和康熙的感情不深,但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说实在的,这老爷子对她也不算太糟糕——虽有很大一部分是顾忌着原主的身体。所以如今乍然得知那人便就要……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叹。
“如今德妃在到处拜托人寻医。”胤禩瞅着她的神色,继续说:“衣不解带地照顾皇父。”
城漩点了点头:“最好不要让十四掺和进去。”
德妃如今这样的行止,不过是希望康熙多活几年,等到十四羽翼丰满,到了可以和胤禛他们分庭抗礼的时候。就算还带上了几分真心,那又有多少?城漩不可估量。
胤禩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说:“有十三看着。你也该放心一些吧。”
正说着话,有人来传旨,让八爷进宫去。
胤禩和城漩对视了一眼,大概是到时候了。
急急赶了过去,在宫门口下马车时,见到了一直不怎么见到面的胤佑。胤佑被软塌抬着,也在往宫中去。
“七哥。”胤禩便抬步跟上,和他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