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和小八有点像，总是笑眯眯的。
胤禛和胤禩去谈事情了。城漩躲着惠嘉，便在府里瞎逛，突然听到树后有人在猛烈地咳嗽。一时脑热，就跑过去看。
却是常宁。
“你……”黑暗中常宁的一双眼亮的惊人，城漩退了一步，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常宁略略喘息，还是笑眯眯的:“无大碍。”
瞥了一眼常宁手中的帕子，借着月光，城漩仿佛看到那接近暗红的粘稠，惊了惊:“你，你咳血了？”
常宁还笑着，只是眼里带了几分警告:“这事，不归你管。”
城漩皱了皱眉，立刻想到了关键。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冰冷冰冷的。常宁狠狠甩开，笑容不见了，冷冷地看着她。咬牙吐出来两个字:“放肆！”
“你……你分明是在寻死！”不该她说的话，她总忍不住去说。
常宁的脸色愈加y-in冷，有一瞬的错觉，城漩以为他要杀人灭口了。可慢慢的，常宁的神色缓了下来，叹气:“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别告诉别人。”
城漩哑然。
常宁靠着树，微微一叹，悠悠说:“我这一生，真的挺可悲的。爱上一个人，然后就必须事事以他为先，让他在我生命里走来走去。”
“那真挺可悲的，”城漩道:“可这样的人，抛弃他也就罢了，何必折磨自己？”
“他已是贯穿我一生的线，我摆脱不了，也承受不了。何况他也快死了。”常宁淡淡说，仿佛事不关己:“所以，这一生最后一刻，我想走在他前面。”他始终在咳，那声音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
“你脑子有问题啊！”城漩不能接受:“他死了不是正好，你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人生呀。”
“你懂什么？”常宁瞥了她一眼。
城漩如是说:“我本来就不懂。”
常宁静了半晌，缓了缓气，笑道:“给你打个比方，如果你这一生都在尽心尽力做一件事，到了最后，你舍得放弃么？”专注地看着月亮，安宁地笑:“我这一生不过就做了这么一件事，就是在爱他。费尽心思地爱他，所以我放不开。他死了，我也活不了。还不如，离他先去。”
城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地问:“你说的那个人……”
常宁伸出手摆了摆，示意她噤声，笑眯眯地眨了下眼:“就当是我们的秘密吧。”
城漩风中凌乱了……大叔，能不能别这么大年纪还卖萌！不过既然他心甘情愿，城漩觉得自己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而且，常宁的意思是，那人也快要死了。虽然不太厚道，但是不得不说，那人若死了，对自己的孩子他们必定是有利的。
城漩向来很单纯，很单纯的爱恨。如今若是表现的很关心常宁，那便是虚伪。她不是神，自己都自瑕不顾，哪管的了别人。
所以在听到常宁逝世的消息时，城漩的手略顿了顿，又做回自己的事。唏嘘感叹都免了，这年，还是赶紧过去吧。
年三十那日，城漩又一次踏进了这个她呆了十四多年的宫中。踏入宫门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可笑。若是永远这么穿越下去，难道是不会死的么？
“在想什么？”胤禩低低地说:“进宫来，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的好。”
城漩好心情地调侃了一番:“怕摔倒么？这路，我可是闭着眼都会走。”
胤禩呵呵一笑:“还怕你不自在，你倒开起玩笑来了。”
城漩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这哪有过年的气氛……”分明萧条的比平日都不如。
胤禩微微一笑，知道这是康熙的私心。
他那个高高在上只供人瞻仰的皇父，原来也爱过人。爱上的竟也是自己的兄弟。只是他的爱太过自私，所以毁了常宁，也扭曲了他们之间那本是美好的感情。康熙并非不知，也并非没有察觉，他是君王，所以只能一意孤行。所以，到常宁死，他甚至不能表现出内心那种刀割般的伤痛，他只能淡淡的，机械的给予那人最后的帝王的恩宠。这种恩宠太过讽刺，连胤禩都觉得可笑。
常宁弥留的那天晚上，在半醒半昏迷之际，执意让人把他抬到佛堂。胤禩听到消息赶过去，守在了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常宁眼里期盼的光一点点熄灭，化作一声叹息:“他终究只是君王。”
是的，康熙只是君王。胤禩以前以为他至少是太子的父亲，可为了巩固皇位，他舍了胤礽。后来觉得他至少是个有爱的人，但为了帝王的尊贵，他舍了常宁。可是，皇父，你舍了的这些东西，得到的又真的是你要的么？
胤禩记得常宁垂首而去时还瞪大的双眼，记得他始终挂在嘴边的笑容慢慢掩去，记得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八，无论你怎么选择，不要变成第二个我。”
听到太监刺耳的宣告:“恭亲王……薨了。”呵，皇父，你有没有一瞬的动容。
也许没有吧。
那是不得圣宠的恭亲王，皇上都快忘了他的样子，死了也就死了。若是悲伤，也是装的吧。
皇家的人，那个没有几个互相切换的面具？
胤禩先带城漩到惠妃那请安，毕竟是他的养母。城漩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庆幸过德妃不是小八的额娘。否则对着自己看了那么多年的自己的脸，还不知道多别扭呢！
规规矩矩地请了安，惠妃便拉着城漩闲话家常了起来。原本爽快直率的惠妃如今也添上了几分憔悴，城漩竟生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她的小十四，也不是这样。见一面多难。
惠妃隐晦地说起了子嗣的问题，城漩一阵尴尬。求助地看了小八一眼，胤禩这才淡淡笑道:“额娘说的明秀都不好意思了，她倒是张罗着给我纳妾什么的，但我想着，还再等些日子吧。”
惠妃道:“难得明秀有心，这也是必须的呀。宜妃这几日正给小九选福晋，我便让她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府里添个人。”
城漩怔了怔，明年又要大选了呀。自己原本也是打算给十三和十四选个福晋的。
胤禩笑了笑:“那额娘先帮我看看吧。”
惠妃满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钟粹宫，城漩低声问:“你怎么不拒绝？”
“拒绝有什么用？”胤禩不以为意:“以后怕是还会找你的麻烦。”
可……城漩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府里添一个人，我也很麻烦呀！
胤禩笑道:“这个时候，怕是四哥十三十四他们都在永和宫，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城漩天人交战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今德妃掌管后宫，无论想不想，总之也要去看看吧。”
胤禩含笑点了点头，城漩无语:“那你还问！”
“不过是看看你有多想小十四。”胤禩淡淡说:“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世事无常
到了永和宫，才知道原来物不是人已非。对城漩来说，这已不是熟悉的永和宫了。那些她曾精心布置过的东西全部不见了，那些她曾经用过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看来这个女人是想完全抹去她曾经存在的痕迹。城漩咬唇，却不能有任何脾气。本就是她借了那人的身体，偷生了这么多年。
两人拜见了德妃，德妃神色淡淡的，也没有什么情绪。
“八哥。”十四站起身迎了上来，似乎狡黠地笑了一下，躬身行礼:“八嫂好。”
城漩低头福身:“十四爷。”
奇怪的发现十四的目光变得十分诡异，仿佛在强忍着笑意。
还没思量明白，十三也上前来，互相见了礼。
胤禩笑道:“怎么不见四哥和四嫂？”
十三说:“四哥还要等到午后才来。”
十四向德妃道:“额娘，八嫂第一次进宫来过年，儿臣等陪她逛逛吧。”
德妃微微皱了眉:“让十三和老八去吧，你陪本宫说会话吧。”
十四笑道:“额娘，儿臣倒也许久没见八哥和十三哥了。”
德妃沉默了会，显然有些不悦，但还是温和地说:“那好吧，早点回来。”
城漩情绪有些低落，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都叫别人额娘了。本是有这样的觉悟，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不舒服。
直至出了永和宫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又走了一会，胤祯这才舒了口气:“呵，终于出来了！憋死爷了！”
十三叹了口气:“这话是能乱说的？”
十四翻了个白眼:“没你虚伪。”
十三无奈地笑笑，走在了胤禩身侧，笑着说:“八哥见过皇父了么？”
胤禩摇头:“刚被挡在了乾清宫的外面。”
“是啊，皇父挺奇怪的。”十四接口道:“今年过年的祭祖也不去了，什么仪式都取消了。让四哥和五哥代替了。”
“哦。”城漩恍然大悟:“怪不得德妃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