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故渊说:“嗯。”
“是我自己的问题,”池羽定定神,似乎难以启齿,“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石故渊说,“我是个同x_ing恋,估计还是后天形成的。你再给我把把脉吧,池医生,看看我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石故渊低沉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悲哀,单薄的身影躲在y-in影里,仿佛是一只不小心碰碎了主人最心爱的瓷杯的猫,害怕责罚,又低不下高贵的头颅,只有终日躲在y-in暗的角落,与寒冷为伴。
池羽忽然有些心疼,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他想到了学长请他喝的那顿诀别酒,那副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模样,令池羽战栗。而眼前的石故渊,他的平静,已经有多少年了?五年?十年?还是更多?他只与他相识了数月,却见识到了石故渊吝啬的温柔,能被他的温柔覆盖,他真的很重视自己吧。
池羽缓缓拉住石故渊的手,掌心的红痣合到一起,似乎是一个信号,只是蒙住了一层海雾,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来自于哪一座灯塔。
石故渊看着池羽,池羽被看得有些心慌,说:“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我……我还得处理一些事情……”
“你太过分了。”石故渊说,却慢慢的将池羽拉进怀中,“但是我答应你,别让我失望。”
第二十章
第二天下午,刘勉抵达了周水市火车南站。
周水市一面临海,海风抚摸过的城市,带着海的刚劲与风的柔和,温度是全年的舒适。但是刘勉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个旅游城市的五光十色,下了火车,他马不停蹄直奔预定的酒店,路上与小赵沟通过后,定下今晚饭局的时间和地点。
饭局安排在周水市最具特色的海鲜酒楼里,小赵包下了酒楼最大的包房,提前订好了酒菜——菜是陪衬的绿叶,酒才是真正的红花,小赵直接略过菜单,去浏览酒水单子;酒楼经理趁机自作主张,将菜单上单独列出来的主厨推荐报上去好几个。
小赵并不计较酒店的的小伎俩,他跟着刘勉在饭桌上打滚多年,深谙其中大道。
所谓饭局,菜不一定要好吃,但一定要好看。这个好看分为两方面:一是字面意义上的“色香味俱全”中的“色”。饭局上的菜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看的;饭局上的人,一边用嘴巴下酒,一边用眼睛吃菜。所以一道菜看上去赏心悦目,远比它好吃来的实际。
二来就是震撼人心的价格。自古权钱就是夫妻,当官的有权,就要在方方面面送上与之相辅相成的财帛,令他们感到自己受重视。这个方方面面的讲究,也蕴藏着大学问。马屁拍的舒不舒服,主要看营造的氛围能否刺激出优越感——把黄金溶在酒菜中、白银砌进装潢里,方能不着痕迹地主客尽欢。如果像打发乞丐似的,把钱塞在明面上,那就像给太监送壮阳药,寒碜人嘛!
然而,新上任的缉私\\处处长孙岩晟,对中国的饭局文化了解得很不透彻。他原本是京城中央海关的一名科长,海关内部权利倾轧,他自认洁身自好,选择不站队,却不知道中立并非明哲保身之法,因而遭到两派人的排挤,幸而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前国务院的一位老首长颇为赏识他,替他说了句话,孙岩晟才没被踩进泥里,反是明升暗贬,来到了周水这个地级市当处长。
孙岩晟感激老首长的帮助,但也因为处罚不痛不痒,孙岩晟错过了看清官场龌龊的好机会,坚信自己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更坚信偌大的官场浑水中,不止他一朵白莲。
于是,在亲眼验证了腾空集团走私大量豪车和原油之后,孙岩晟立刻写了一份报告上交关长,关长倒是收了报告,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阅览,而是拉住了孙岩晟,拖着他去了刘勉的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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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水市的暗波汹涌,暂时未蔓延到桃仙的土地上。全市百万人口,依旧过着温馨平和的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威廉终于克服了水土难关,正式与病痛say goodbye。让“富丽堂皇”关了好几天,可算熬到出笼展翅,于是上午和石故沨练过基本功后,他就撺掇石故沨一起去逛街。
石故沨早就想去了,眼见天气一日热似一日,她的衣柜还没添丁进口,她就像盼着抱孙子的婆婆,坐立不安。两个人去商场风卷残云,路过男装的时候,石故沨拿过一条裤子和一条腰带,让威廉去试一试。
威廉进了试衣间,许久没有出来,石故沨在外面敲了敲门,问他:“换好了没有?”
威廉犹犹豫豫地开门,只探出了脑袋,勾勾手掌,等石故沨走进了,小声问:“你是要送这条裤子给我做礼物吗?”
石故沨白了他一眼:“合不合适?”
威廉笑得露出牙齿,猝不及防地在石故沨脸上亲了一下。
石故沨捂着脸,蹬蹬蹬后退着躲开,瞪着眼睛说:“你干什么!”
威廉笑着说:“我爱你呀,sweetie。”
石故沨“哼”了一声:“谁说是给你买的,我是给我哥买的,用你看看效果。”
威廉低头看着裤子,回忆和石故渊数次的会面,说:“你确定吗?你哥哥总是穿一身黑,我敢肯定不他会喜欢画着米奇图案的裤子……”
石故沨踢他一脚,然后去前台,用她哥给她的卡,为另一个男人付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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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前,春生幼儿园的cao场上,中班和大班的孩子都被放出来自由活动。池晓瑜和宋将晗在cao场的角落里比赛爬架子,宋将晗率先抵达了最高处,坐在上面悠哉地炫耀:“我是第一名!我赢了,我是第一名!”
池晓瑜不太高兴,她想了想,站在半空中,仰头对宋将晗说:“我让石叔叔抱我上去,我就是第一名了!”
宋将晗刮着脸,说:“你那是耍赖,羞不羞!”
“我不跟你好了!”池晓瑜的脸涨成了苹果,她松开了攀附着爬架的双手,食指相对举高高,这是他们之间最决绝的绝交方式,池晓瑜等着宋将晗从中切开,大声说,“一刀两断!”
她人小,仰的幅度就大,宋将晗还没回过神,只听“噗通”一声,池晓瑜躺在地上,无声无息。
宋将晗吓哭了,所幸没吓傻,他七手八脚的从爬架的最高点蹦下来,落地时崴了脚,摔了半身的土,他就这样风尘仆仆地跑去找到老师。很快,池晓瑜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同时,园方紧急联系了池羽。
接到通知的池羽心急如焚,恨不得c-h-a上翅膀飞过去,可他在医院,回到市里至少也得一个来小时,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他直接打给了石故渊。
石故渊正在旁听腾空的财务组会,无非是些大话空话套话,加上几句烂熟的口号,月月如此。百无聊赖之际,看到池羽的电话,他心里蓦地漏跳了一拍。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他蹑手蹑脚地出了会议室,回手关好门之后,才接起来:“喂。”
电话另一端的池羽火急火燎地往公交站跑,白大褂都忘了换下来:“故渊,你赶紧去、去人民医院!”
“怎么了?”
“晓瑜出事儿了,刚才幼儿园给我打的电话,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正往回赶,你先过去帮我看一眼!”
“好,我知道了。”
石故渊没二话,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就开向了人民医院。进了医院急诊的大门,他看到池晓瑜的班主任——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坐在等候区呜呜地哭。
她身边还有两位男老师,其中一个是幼儿园的主任。石故渊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三位老师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石故渊扫了他们一眼,转身问刚从急诊室里出来的医生:“大夫,孩子怎么样?”
闻言,老师们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医生有些招架不住,石故渊皱起眉头,回头看向他们,三只鸭子在彻骨的冷眼中,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医生说:“孩子没事儿,有点轻微脑震荡,头皮有淤血,回家休息两周,按时吃药就行了。”
幼儿园的人集体松了口气。幼儿园主任笑容可掬地对石故渊说:“这位家长……”
石故渊没理他,接着问医生:“孩子醒了没有?”
“还没有,”医生说着让开了路,“家长可以先进去,具体开什么药,一会儿护士给你拿过来,你拿着单子去交钱就行了。”
“谢谢。”
石故渊说完,看向主任:“你刚才要说什么?”
“就是那个……具体缴费的情况,这个我们园方会负责百分之四十……”
石故渊略过他,凌厉的目光落在班主任身上。班主任一直低着头,哽咽不停;石故渊沉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班主任一愣,眼睛对上石故渊的,却被其中的y-in冷冻得发抖,浑身直起j-i皮疙瘩。但她还是瑟缩着,接过了纸巾。
石故渊低柔的声音顺着纸巾从指间滑动的趋势倾泻而出,他眯着眼说:“据我所知,小班的课表,今天下午并没有户外活动,”他的眼神在老师们的脸上来回梭巡,“你们谁能给我个解释?”
班主任手一哆嗦,纸巾飘到了地上,她从鼻子里漏出高亢的悲泣,断断续续地说:“是——是我工作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