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羽提着袋子,只知道呆呆地点头;石故渊看着他发笑,说:“有几次着急,穿过你的衣服,你不介意吧?”
池羽连忙说:“不会。”
石故渊说:“嗯,我也不介意。”
石故渊的衣服大多黑色,除了白衬衫;而这次挑选的大多是亮色系,大概是今年的流行款;池羽不懂流行,但他看得出好坏,也将石故渊的言外之意听得分明。他紧张的如同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盗窃犯,心里却意外地产生偷食禁果的快感,他偷眼瞧了瞧面带微笑的店员,轻咳一声,转过身装模作样去看衣服;这时取衣服的店员拿了两套回来,石故渊拿过其中一套,喊住池羽,说:“试试。”
池羽惊讶地说:“这是……?”
石故渊笑着说:“别误会,这套是我寄存的,你试试大小。”
这套西装样式偏休闲,灰色;池羽换好之后,店员拿了条黑色的领带来配;石故渊摆摆手,拒绝了店员的选择,重又挑了条粉色丝质领带,并一双深色德比鞋。
池羽抓住石故渊的手腕,急促而小声地说:“不要破费了……”
石故渊说:“试试,不买。”
池羽没有换鞋,只打了领带;石故渊也不强求,抬手抚平池羽肩膀上的褶皱,然后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身影,一寸寸地打量,含笑说:“好帅啊。”
摒弃掉深色的板正,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浪漫与优雅;但池羽对规规矩矩的装束有些不适应,胡乱扭了扭袖口,他说:“很合身,我脱下来吧。”
石故渊后退两步,给池羽伸展胳膊的空间;衣服交由店员重新包好,两人前脚刚踏出店门,后脚石故渊的手机响了。
石故渊接打电话向来避讳,尤其是对着来显皱眉之后;池羽会意,找个借口,转头去不远处的摊位上买冰镇饮料。
石故渊看着池羽走远,走到了另一边,接下电话说:“怎么了?”
郑稚初在电话的另一端y-in沉沉地问:“石故渊,你在哪儿呢?”
“外面。”
“跟谁在一起呢?”
“朋友。”石故渊眉头拧得更死,“什么事儿,说。”
郑稚初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我警告你,我不许你和池羽有来往。”
“……”石故渊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地说:“胡闹!”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池羽这时候回来,递给石故渊一瓶水,见他面色不愉,便问:“工作的事儿?”
“算是吧,”石故渊接过水,笑了笑,说,“没事儿。”说着,他抬腕看了眼表, “中午了,我们吃个饭,然后送你回医院,正好下午我要去公司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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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稚初被挂了电话,脸上阵青阵白,胸腔里升腾的气焰烧灼着五脏六腑,如果不发泄出去,他诚觉可以立时开膛破肚,往烤熟的心肝脾肺大腰子上撒孜然了。
于是怒火转嫁到富有力量的右手,他以扑杀的力道摔下手机,诺基亚顺水推舟地临幸了地板,并留下个小坑,然后怡然自得地嘲讽郑稚初的痴心妄想。郑稚初往床上一墩,脑海里不断闪现石故渊最后那声“别闹”;他闭上眼睛,压抑不住的嫉妒就像吃了激素的雨后春笋,顷刻间蔓延成无垠的竹海:侧耳听,风过竹叶,沙沙簌簌;听耳侧,竹叶过风,肃肃杀杀。
郑稚初心里窝着一把刀,折腰去捡手机,心窝子被捅了个对穿;他分别给戴晨明和何同舟去了电话;当三人组在城北小独栋再聚首,郑稚初正式宣布:“我要告腾空走私,二明,这匿名信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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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故渊回到公司后,刘勉第一时间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石故渊心情不错,往鱼缸里撒了几撮鱼食,看火红的锦鲤为了点儿吃的争破头;跳跃的火焰与外围盛放的鲜花相得益彰,刘勉进来时,石故渊浇着花,得意地说了句:“怎么样,我这花养的不错吧?”
刘勉附和几句,石故渊拿毛巾擦擦手,问:“什么事儿啊,瞧你,着急忙慌的。”
刘勉说:“石总,咱在周水码头的货,今天出仓了。”
“这是好事儿啊,”石故渊如释重负地笑起来,指着他说,“论功行赏,刘勉,你可逃不掉。”
刘勉恭维说:“我就是孙猴子,也逃不出您的手掌心。”顿了顿,他的面色渐变沉重,说,“不过,石总,刚来个消息,徐立伟他妈那账户,有几个月没动过了。”
石故渊的目光倏然锐利如针,他一字一句地说:“什么意思?”
刘勉用眼角窥他一眼,强作镇定地回答:“我估计他妈那边儿可能出事儿了。”
石故渊皱着眉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这两天。”
“账户几个月没动过,你们才发现!”
刘勉窝着脑袋,一副守门员的姿势挨训。
石故渊说:“你派个人去高崎,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勉打起精神说:“已经去了,明天就能有回信。”
石故渊点点头,说:“要真不行了,你跟监狱那边打声招呼,我去跟徐立伟说说话。”
刘勉说:“石总,还是我去吧。”
石故渊摆摆手,坐到椅子上,说:“徐立伟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妈死了,我要是不露面,指不定会闹个鱼死网破。”
刘勉持怀疑态度,说:“他能吗?”
石故渊说:“我不是周瑜,他也不是黄盖;当初他妹妹生病,他管我要一百万,我没给他;他妹妹死了,我也没当回事儿,他大概还不知道他家里已经没人了。”
刘勉说:“那不正好?石总,要我说,咱别去,咱就当不知道;六年前我也在场,瞧的可是清清楚楚,要不是你,他哪有命活到现在?你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在监狱里呆二十年怎么了,还委屈他了?救他一命不说,为了给他减刑,你来来回回跑了多少关系?每个月还白给他家一万块钱!石总,咱真是仁至义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妹妹,他妈,那是命,阳寿到头了,咱总不能从阎王爷手里头抢人吧?”
石故渊苦笑一声:“我大概真是老了,人老了,心就软了。我就在想,一百万的事儿,当初较的哪门子真儿呢。”
“他那么说,换谁都生气;我就听不惯。什么叫替您顶罪?要我看,他还不如六年前就死了,正好如了他的愿,他清清白白,咱谁都清清白白。石总,这种拎不清的人,就没必要可怜他。”
石故渊笑说:“行了,瞅把你气的。”
刘勉嘿嘿笑两声,说:“那石总,我先走了。”
石故渊闭上眼,捏着鼻梁说:“别忘了跟监狱知会一声。”
刘勉说:“真去啊?”
石故渊说:“四年没见了,于情于理得去看看,不然真到了出狱那天,他能拎把刀上来捅死我。你知道,他虎。”
刘勉说:“那行,等明天回信儿了,要是真不好,我再跟监狱说。石总,你去你可小心点儿。”
石故渊扬扬下巴:“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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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了开始了!各方作死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
戴晨明从郑稚初家出来,呛进肺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干涸;身后的何同舟给他拍拍背,说:“差不多行了。”
“行个屁!”戴晨明挥开何同舟的手,急得音调上蹿下跳,“他是有多恨石故渊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想得出来,还连累咱们下水,什么人呀!”
何同舟文绉绉地说:“古来多少悲秋词,言的是悲秋,实际是怀春。”
“有话说话,别整这些七拐八拐的,我听不懂!”
何同舟推了推眼镜,说:“至少今天他写不了匿名信。”
“那明天呢?后天呢?咱劝一次行,两次行,时间长了准保不行!要不咱直接去找石故渊吧,他们老郑家的事儿,让他们自己闹去,别拽上咱俩啊!我爸刚扶正,油水还不够刷锅的,我要是敢坑他,他准保能打死我!”
何同舟说:“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
戴晨明说:“拉倒吧,这年月谁手头干净?我就不信了,你爸就干净吗?我记着他可是和恒宇的副总关系不错,恒宇的老大还是石故渊呢!中央要真是查,那不跟拽花生似的一拽一嘟噜,咱们一个两个谁都逃不掉。”
何同舟说:“瞎说什么呢,被别人听去,今晚你爸就能把你剥皮。别想了,郑儿有背景,他不怕,但想要拿腾空开刀,也不是那么好开的;桃仙上上下下那么多关系,官官相护,乱麻一样,打点也要打点个一年半载;如果真要告到中央,哼,我就不信依老爷子肯丢这个脸;去年,腾空可还在中央见了报的,模范企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