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澜被他逗笑了。“你也被关过吗？”
“我吗？”李道予说着，思绪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确实，他小的时候可是经常被关起来教训的。
第22章 第 22 章
李飒予稍微耽搁了一下。
从学校门口经过的时候，忍不住停下车。
已是夜幕深沉，那些熟悉的教学楼和花木掩映在黑暗中，路灯熏黄的灯光照出一种月下红妆的怅惘。
他开车绕着学校转了三圈，最后想到，高一已经快要过去了，这么一走可能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了。好像以前那些努力都白费了一样，不管尽力去追逐过什么，最后都是这样的没有结局，无疾而终，也不留下丝毫痕迹。
他开到了回家必经的那条路上。梧桐树遮天蔽日，路旁的绿化带里栽种的是粉色而且有着柔韧枝条的蔷薇花。路灯昏黄，从缝隙看见法国梧桐优雅蓬勃的身姿，好像岁月已经流转了一生一世，他再次回到这里，只是百年老去之后，魂归故里。
车子停在了路口。从这里可以看见自己家的别墅群。
灯火通明。
今夜，那华丽的房子里面只剩下妈妈一个人了。好像她一直这么孤独一样。李飒予不由想起小时候，妈妈虽然很忙，但是自己每天都会在客厅等她下班。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三岁还是四岁，模糊不清的记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妈妈拎来拖鞋。但是妈妈会严厉地呵斥他，说这是下人做的事情。
挨了训斥，李飒予还是乐此不疲。
那个时候的勇敢到哪里去了呢？究竟是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把头埋在方向盘上，想起周弘。
周弘这个要逃跑的计划想起来真是糟透了，他本来今天打算先去趟周家，说服周弘从长计议，却在深心里明白，周弘这个人，骨子里是有一些疯劲的。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而且现在他和周弘之间的关系，存在一些问题。
李飒予于是放弃说服他这个计划。
他昏昏沉沉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才缓慢发动车子，往机场赶去。
周先生和周夫人早早便带着周弘去了机场。他们不会在现场看着两个小辈的爱恨，只是为了保证周弘愿赌服输罢了。
周弘手里有三张机票，两张是去荷兰的，一张是去英国的。
他很明白自己着了妈妈的道儿。
但是，他也需要这样的机会，亲口听李飒予说一句在乎他，爱他，愿意和他一起走，一起生活。
他等得太久。
或许，在极不愿意承认的内心里，他是知道李飒予不会来的。
李飒予放不下妈妈。还有那个感情极深的哥哥。
其实在周弘深心里，是希望他不要来的。
明知道是妈妈设圈套套他，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往里面跳，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站在疯狂的边缘了。
他看见李飒予和哥哥去游乐场的那些亲昵的照片的时候，恨不得掐死睡在自己身后的恋人。
事实是他的手确实已经放在了李飒予脖子上。
李飒予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周弘……”周弘瞬间惊醒，当醒悟过来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冷汗都下来了。
不敢再呆在床上，他下床去坐在电脑桌边，看着那些照片，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
很久之前就知道，得不到这个人他会疯掉，想不到得到了这个人，他依然无法压制心魔。没有人知道他几乎要崩溃了，他怕自己有一天忍不住杀了他。
所以，借这样的机会远离，或许是好事吧。
周弘这样想着。内心却明明灭灭疼了起来，心底燃起了野火，仿佛要烧尽一切。
十点十分。提醒检票进站的声音在大厅里响了好几遍，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周弘站在大厅里。
李飒予堵在了机场高速上面。前面的车队很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看样子一时三刻好不了。他焦躁地看了一眼时间，决定再等五分钟，车队还是不动的话他就跑过去。
陈助理先去了周家，但是得知周先生和夫人带着少爷已经去机场了，李家少爷也没有来过，连忙打电话给李道予，但是李道予的手机不知道是关机了还是怎么，一直无法接通。
他打给高澜。
这回接通了，但是是陌生男人的声音：“你好，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家属吗？这里是机场高速收费站往南三公里，发生了车祸，车上的人现在没有意识，已经叫了救护车，也报了警……”
李飒予在车队之中穿行着往前面走去。有三三两两的车主站在外面抽烟，一边聊天。
“怎么堵了这么久，我的航班都要误了。”
“听说是发生了车祸。那惨烈的，都死好几个人了。”
“啧，怎么回事？”
“听前面过来的车说，出事的是一辆宝马和一辆宾利，那宝马车也是倒霉，走的好好的，后面突然撞过来一辆宾利，我的个乖乖啊，立刻就炸了啊！简直不像车祸。当时离得近的几辆车全都掀翻了，宾利车直接成了废铁。”
“那司机肯定好不了。”
“什么呀，据说这就是整个车祸里最让人气愤的地方。宾利车里根本就没有司机，那车是不知什么时候用一条钢索挂在宝马车后面的。出事那地儿不是个坡吗？这一下坡，那宾利车一下子失去控制，可不就撞上了吗！”
“这不是有预谋地犯罪吗！”
“可不是嘛，肯定又是什么商战啊极道，听说现场刨出来的证件，证明了宝马车的司机身份。那可不是小人物，你猜是谁？竟然是李氏集团这几年刚上任的总经理……”
李飒予脑子“嗡”地一下。
他已经走过了那一段，又折了回去。看着说话的那个胖子说：“你刚才说前面车祸的是谁？”
那男人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李氏集团的总经理，李家的大公子李道予啊。”
李飒予眼眶都逼红了，他上前一步，“你怎么知道？”
那胖子看他不信，“啧”了一声，翻出手机：“我朋友车在前面，就在现场，还帮忙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呢！拍了个照发朋友圈，你看，可不是？”
李飒予抢过手机来看了一眼，惊呼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胖子叫起来：“哎呀！你别摔我手机啊！”
不必再看。
他的心底已经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知道赶快去，去到哥哥身边。
第23章 第 23 章
那胖子大概被他吓到了，看他神思恍惚的模样，也有点心惊：“喂，你去哪？”
李道予无意识地开口：“我哥哥在前面……我要去看他。”
胖子一听，立刻明白了。他拽出车上一条滑板：“会玩不？我儿子的，总比你走路快些。”
李飒予看了他一眼，眼眶都是红的：“谢谢……”
十点三十分。飞往荷兰的航班停止检票。周弘站在大厅里，拿出手中的机票，看了一眼，慢慢撕成碎片。
他一边撕，嘴角一边牵起了微微的笑意。
终于放下了……知道他放弃了自己，终于有一个理由能说服自己放弃他。也不再害怕失去他，不再害怕伤害他。
因为已经失去他了啊。
他转过身走向另一个登机口。飞往英国的航班正在登机，周夫人和周先生站在安检入口，担忧地看着他。
心底燃起的火焰灼烧过心湖，只剩干涸的裂缝，它终于烧掉了心魔，却也让他的心只剩下荒芜一片。
明明是解脱，可为什么我这么难过。
周弘向他们走过去，他看得见爸爸和妈妈眼中的担忧，笑了一下，“爸，妈，久等了。走吧。”
周弘被廊桥里的地毯绊到，踉跄地跌倒，走在他身边的周先生立刻伸手拉住了他。
不见周弘起身，周先生伸手去捞他，摸到脸上，满手温热，他顿住了。
周弘垂着脑袋，年轻的肩膀开始颤抖起来。却自始至终，一声不出。
就这样与你告别
借万里青山与之为隔，世世不见
饮苦酒与江河
佐以永生的妄想，每一杯
都醉成你的模样
“哥哥，我今天已经去看高澜姐姐了，还带了她最喜欢的香水百合。她那边花又开了，满山的白色，好像下雪一样……你还说你带我去加拿大滑雪，一点都不守信用。而且你都不去看高澜姐姐，她才会生气。
“妈妈的神经衰弱好一些了。我上次去美国的时候顺便去问过莱尔医生，莱尔医生给了医嘱，很有效。
“陈助理每次来看你，你都不说话，搞得陈助理一直以为你还怪他。我知道你不是的，哥哥这么宽宏大量，以前我在你脸上画乌龟你都没有生气，所以，你也对他笑一下吧。
“哥哥……“
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坐在床边，拉着病人的手，把脑袋埋进手掌，声音低低颤抖：“哥哥，你快醒过来吧……我好想你。”
同样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门外，轻轻敲了敲玻璃：“二公子，夫人来了。”
李夫人已经走到门外，身后跟着陈阿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黑衣男人礼貌地低下头叫了一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