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
云天青匆匆忙忙御剑飞上云端,间或因醉酒而险些栽了下去。适才在衙内尚不觉不适,此刻脑袋竟是昏沉得紧。云天青估摸着现下时辰,更觉眼前无光。于是抱紧剩下的那坛蜜酒,尽全速往前飞去。
玄霄速速用过早膳,便匆匆赶往房中,依旧未见云天青身影。他不得不荒废了一上午的时间,将琼华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可云天青恍若人间蒸发了般毫无踪影。正当玄霄坐在床上惴惴不安,思忖着是否应禀告掌门并请示向山下太一仙径和播仙镇找寻时,门口响起急切的敲门声。玄霄以为是云天青回来了,匆忙打开,不料却是夙莘师妹。
夙莘道:“玄霄师弟,你还在这坐着呢?云师弟偷溜下山,回来时被重光长老逮个正着,现下正跪在太一宫呢!”
玄霄皱眉道:“重光长老固然严厉,但平常不曾如此处置过。究竟云天青犯了什么错,惹得重光长老如此大怒?”
夙莘道:“嘿,你不知道?云师弟回来时可一身酒气呢!”
云天青跪在太一宫的地砖上。地砖冰冷彻骨,却总算使得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三分。重光长老已经训了整整半个时辰,从云天青入门起一一数落,又辅以琼华门规,听得云天青是头昏脑胀。重光长老见云天青心不在焉,更是怒从中来。待玄霄赶到时,正听见重光长老欲将云天青赶出琼华派。
玄霄连忙冲进去,在云天青一旁跪下:“天青违反门规,私自下山,是我这个做师兄的疏于管教所致。若重光长老要责罚天青,玄霄理应承担一部分责任。”
云天青自玄霄那抹身影冲进门来时便觉酒已醒了个通透,此时更是目瞪口呆:“师兄,与你何干?”
重光长老道:“玄霄,莫要再包庇你师弟,这混小子自进门的那一日起就没有一天不犯错的!今日私自下山不说,竟还沾染了酒气!”
玄霄道:“请长老放心,玄霄日后定严加看管,不会再让天青犯此大错。玄霄愿为此事受罚!”
重光长老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怒极道:“你!……”
青阳长老在一旁看不下去,出声道:“重光,他们好歹也是太清真人门下弟子,天资聪颖,赶出门去实在不合情理。加之云天青不过生x_ing顽皮,并非欺师灭祖、穷凶极恶之徒,此事略作惩戒便也罢了吧。”
想了一想,他又悄悄附至重光长老耳边,道:“你自己不也偶尔偷喝个小酒,还真以为太清不知道哪?”
重光长老面色微微一变,咳了一声,来回踱了几步,甩袖道:“罢罢罢!云天青,你就给我跪在太一宫前好好反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再滚去思返谷面壁思过!”
午后是日光正盛的时候。刚刚清醒的云天青现在又被炎炎烈日晒得头晕眼花。饶是在昆仑之巅,亦有一股暑气蒸腾上来,即便是云天青这样根底不错的人,亦有些熬不住了。
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云天青顶着日光,抬头眯眼一看,却是夙莘。夙莘生x_ing豪爽,是云天青进门以来唯一的意气相投之人。夙莘俯下身,悄声道:“云师弟,重光长老去后山啦,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你就别跪着了!”
云天青摇摇头,笑道:“多谢师姐好意。不过此次犯错已惹得长老大怒,若是再出什么纰漏,怕是连师父的面子也无处放了。况且,我不想再连累师兄第二次。”
夙莘见云天青心意已决,只得叹息道:“早该料到你和我一样的倔脾气。罢了,便由你吧,等时间到了,我再来找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啊,甭跟我客气。”
云天青道:“有劳师姐挂心了。”
夙莘笑骂:“平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今儿怎么嘴巴这么乖?到底是玄霄师弟厉害些,只是在你身旁一跪,便把你收服成这样了!”
云天青笑笑,并不接话。
此刻日光渐渐黯淡下去,不再如此猛烈。云天青膝盖疼得麻木,早已失去了知觉。身后又自一阵脚步声,云天青道:“夙莘师姐?可是时辰到了?”
来人却不是夙莘:“天青……”
云天青侧首,竟是玄霄。只见他在一旁跪下,道:“我与重光长老说了,代你跪半个时辰。再陪你去思返谷思过。”
云天青急道:“这怎使得?”说着便要拉玄霄起来。
玄霄推开他的手臂,摇摇头道:“我意已决。”
云天青知他x_ing情,叹了口气,也不再做无谓的劝阻。不过有一个人在身旁答话,确实比一个人要好受得多。
云天青笑道:“师兄,这该是你第一次受罚吧?”
玄霄想了想,道:“嗯。不曾想还竟是因你受过。”
云天青哈哈一笑,道:“感谢师兄惦念着我们的同床共枕之谊。改日定要好好赔偿师兄~”
玄霄不屑道:“你身在琼华清修,还能怎么赔偿?”
云天青道:“师兄这便不懂了。正所谓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注】这茫茫天地,四望如一,天雪共色,岂非天赐的最好礼物。拿这苍茫之景赔于师兄,师兄可还满意?”
玄霄道:“油嘴滑舌。如此胜景,岂非你我所共有,何来赔偿之说?”
二人又有意无意地闲聊了几句,玄霄道:“你还是少说点吧。省些体力,不然怕是在思返谷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