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确条件不怎么样,空调看起来就年久失修,天花板上的墙皮都掉了不少,墙角处甚至还有陈年的蜘蛛网。
“不热。”顾弛摸了一把暖气片,心痛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冻死人了。”
“这才11月。”迟洛安慰他也顺便安慰自己,“或许是还没正式开始烧。”
顾弛叹了口气,拿过行李箱,开始理东西。
顾弛占了靠近窗户的一边,迟洛就把包放在了另一张床上,看着床单默然不语。
房屋条件对他而言其实不算什么,毕竟他从前住的大学宿舍和山村里的老房子也不比这里强多少,但是这里的床......
“哎,这个给你。”顾弛突然说了一句,迟洛转头看向他,一下子被一团不明物体蒙在头上。
“......”迟洛本来就为了不知道怎么睡觉感到烦躁,被他这么一激差点来火,怒气冲冲地扒了下来展开一看,才微微一愣,“......床单?”
“看你那背包那么小就知道你肯定没带,你个洁癖出门住不知道带床单被罩啊?”顾弛埋头整理衣服和用品,小小的箱子里仿佛装下了半个生活用品超市。
“我......忘了。”
的确是忘了,迟洛对生活上的这些琐事一向特别仔细,但这次出发因为心态一直很紧张,行李都是沈以池给准备的,自己又一直对这趟行程有些魂不守舍,结果现在一整理才发现沈以池给收拾的行李简直粗糙得要命。
“行了快铺上吧,铺好了过来拿被罩枕套什么的,都是我新买的没用过。”顾弛看他光盯着床单不动手,开腔催促道。
“那你怎么办?”迟洛有些犹豫,同时也很意外顾弛怎么也学会出门自带床上用品了。
“我就随手拿的,不用也可以,我又没洁癖。”
听到这句话,迟洛打了个激灵,试探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洁癖?”
“你经纪人跟我说的啊,确定角色给你的时候他找过我,说你x_ing格独特要我包容一下你。”
“......”
迟洛有点不确定“x_ing格独特”到底算是在赞扬他还是嫌弃他了。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老头子就说过他x_ing格独特,重点在这个“独”字上。
那时候他觉得这个评价很不错,反正他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只有师父和师弟,如果是狭义的人的话就只有师父,做大部分事都是单枪匹马的,反正读大学之前,也没人相信他们的那个世界。
做一名术士,更是只要靠自己就够了,甚至身外的一切人都会成为某种程度的累赘。
比如说顾弛。
迟洛摆弄着床单,仔细回忆自己读大学时的生活,如果头两年的时候不是惦记着顾弛,总是浪费时间千方百计去查他在那个世界的境况的话,可能学分都能提早一年修完。
见迟洛铺好床单,顾弛揪出一套被罩扔了过去,看了迟洛前前后后确定床头床尾整洁度的仔细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迟洛看了他一眼。
“你这磨叽样儿,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迟洛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跳突然乱了两拍。
顿了两秒,他才低声问道:“谁?”
顾弛的声音似乎也忽然低了一点:“没谁,就以前认识的。”
迟洛把套好的被子铺开:“你很烦他这样?”
话说出口迟洛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也意识到接下来不论顾弛给予的是什么样的答案,都不是他想在如今的情况下听到的,但是再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烦他?”顾弛仿佛一下子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了两秒否定道,“不不不,怎么会。”
他收了声,低头把空了的箱子立起来,把拉链猛地从头拉到尾。
拉上拉链的摩擦声一下子冲进迟洛耳朵里,竟然有些刺耳。
与此同时他听见顾弛很低地说了几个字。
“我快恨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两个人都不渣,作者如是保证道。
今天三更,明天请假休息,喵。
第9章 狗子
我快恨死他了。
这句话在迟洛耳朵里反复回声了几百遍,一直到关了灯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仍然在不断回响着,吵得他脑袋发晕。
他恨我。
他这几年一直在恨我。
虽然他知道这个结果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曾经的那一摊子事,如果真的要判别出个谁对谁错,谁又欠了谁的,根本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人类终究无法进行完美的审判。”
东野圭吾这句话莫名就一下子冒了出来,由此开启了迟洛脑子里如同翻电影一般的万千不着调的思绪。
屋内漆黑如墨,顾弛那边拿着一个kindle不知道在看什么,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终于慢慢停止各种乱七八糟思绪的迟洛轻轻叹气。
已经愈合的伤疤,好端端再撕开它,天知道有多难受。
他动了动两腿,从平躺改成背对顾弛侧躺,准备放空思想睡觉。
背后的顾弛忽然动了动。
迟洛没回头,听见顾弛掀开被子的声音,然后是翻弄杂物的声音。
略一安静,接着是药瓶的窸窣声。
迟洛在心里斗争了一下,小心地翻过身去。
“没睡?”顾弛在黑暗里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微微的暗哑。
“......感冒了?”迟洛只好问道。
“没啊,复合维生素,今天忘吃了。”顾弛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药瓶,虽然在迟洛眼里只能看见一个药瓶的影子。
“......你还挺养生。”迟洛略无语地回道。
“养生从娃娃抓起。”顾弛蹦回床上,抖抖索索地钻回去,“不然就得像你这样连个女病人都打不过。”
“.......”
迟洛心里刚冒出来的一点点以为顾弛生了病的同情消失殆尽:“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你想多了,没你之前跟她搏斗的那一波,我也能一击即中。”顾弛很讨打地嗤笑一声。
那你很木奉木奉哦,能把活尸打趴下。
迟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翻身回去背对顾弛。
山村的夜有种特别的静谧。
迟洛很快就睡蒙了过去,直到半夜两点多才有点迷糊地翻了个身。
窗户似乎不是很严实,略微透着一点凉风,窗帘被一阵阵地吹起一条缝隙。
.
“起来啦两位主演啊你们要睡到中午吗!”一阵惊破梦境的敲门声把迟洛吓得在床上打了个趔趄。
顾弛极为不满地哼唧着,揪过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一团棉被里。
迟洛有些恍惚地摇了摇脑袋,往窗外看去。
窗户外是明媚的清晨yá-ng光,远处的群山氤氲着雾气,有些水墨画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似乎是这黑漆漆的窗户外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开门!姓顾的你给我起来!”何慕气急败坏的声音又一次在门外响起。
“......”
迟洛看了一下表,竟然已经八点半了,难怪何大导演急成这样。
“......何导。”
迟洛从何慕的表情上能够看出来,他估计是一看到是迟洛开的门,强行把一张黑脸收了收,勉强带了点温和:“你俩......闹钟呢......大家都在集合吃早饭了。”
说到后半句,何慕的温柔表情快要绷不住了,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没听见......”迟洛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毕竟何慕这么一张暖男脸露出这种表情毕竟有点可怕,更何况还是自己理亏。
何慕显然不好意思对他发火,直接越过他往房间里冲去。
“姓顾的!”何慕一把扯住被子,跟顾弛拉锯一样较量了几个来回。
“你知不知道冬天掀被子非常没人x_ing啊!”顾弛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何慕把他的衣服一把扔在他身上脸上,把被子抓到床尾。
“就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
何慕一出门,迟洛就麻溜地换上衣服,只有顾弛还在床上眯瞪着眼睛磨磨唧唧。
迟洛抓了牙刷和杯子进洗手间,洗漱完毕以后,顾弛才梦游般地边套衣服边进来洗漱。
迟洛从他身边挤了过去,眼神扫过去的时候,忽然一愣。
顾弛锁骨下方比较隐蔽的位置,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伤疤,几乎横穿整个胸前,但也不是完整的一条伤疤,而是断断续续的,不是离得比较近的话,并不能注意到。
卫衣套整齐以后,伤疤就被遮在里面看不见了。
迟洛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问他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又觉得有点过于刻意地显得自己对他太过关心,只好强忍下来。
果然迟洛和顾弛两人是最后到的。
下楼的时候大家早饭已经差不多,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进度,两个起晚的人抓了两个包子就集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