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 作者:贺喜【完结】(18)

2019-06-21  作者|标签:贺喜 娱乐圈 年下 竹马竹马 武侠

  王丽军涕泪俱下,双手挂上乔卫东脖子,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他哭得发抖,乔卫东则大张双臂,一手提黄灯,一手提绿灯,直直站着不知怎办。灯光组人来人往,均在笑看这场西洋镜,乔卫东瞪过路人一眼,丢下破灯,把王丽军圈在怀里,拿两条手臂罩着,就好像不允许别人看他哥丢脸。

  而那武师几个见这情景,不由得忌惮乔卫东骨大体魁。他们退了两步,对视一眼,却谁也没法子,只好陆续退去了。

  王丽军在他肩窝里饮泣,偶尔偷望那几人一眼,见他们渐渐离去,才暂放下心来。

  这夜,他们二人没留着赏用下午饭,而是逃出剧组,去到路边一个大排档坐下。

  王丽军双眼仍肿,脸颊泛红,他藏不住心事,把险遭毁容之事向乔卫东全抖出来了,但乔卫东不去劝他,只坐在对面,默默看他。

  见乔卫东也提不起劲,王丽军勉强展颜,他吸吸鼻子,笑说:“不说这些事儿了,刚才那人干嘛骂你?”

  乔卫东正欲开口,突然一人“嗨”一声大喊,吓得座中人全都一跳。

  他们定睛一看,居然是杜一兵。杜一兵毫不客气坐了下来,三人再次呈三足鼎立之势。

  杜一兵问:“什么玩意儿?谁敢骂我们东东?”

  乔卫东说:“是我的问题,人家叫我拿绿灯,我拿了个黄灯,能不挨骂才怪了。”

  杜一兵抢过王丽军的杯子,自顾自饮了一口,又问:“乔东东,不是我说啊,你这么大人了,能连绿和黄都分不清?”

  王丽军说:“什么黄不黄的,关你屁事儿,杯子还我。”

  杜一兵一挥手:“慢着!这俩杯子——”他拿起乔卫东的杯子,与自己手里杯子放到一起,“哪个是绿的,哪个是黄的?”他笑容促狭,明摆着要逗乔卫东。

  乔卫东还真愣了,他伸出指头,在两杯中犹疑半晌,最终指向自己那个,说:“这个是黄的。”

  王丽军和杜一兵双双傻眼,因为这两个杯子都是白的。

  杜一兵说:“哎东东你这——你色盲啊?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奇了这!”

  乔卫东辩道:“不是——不是色盲!我就是色弱!”

  王丽军问:“那你是分不清什么颜色?绿色黄色和白色?”

  乔卫东沉默半晌,说:“很多……很多颜色在我眼里都是灰的,只有深浅的区别,我只能分辨出红色,红色最显眼。”

  王丽军愣了,回想起枪战那天,满园残红,泳池里一窝紫红血水,不知在乔卫东眼里,是多残酷的景象。

  乔卫东想的则是,别人也许一辈子也想不到,那些珍藏相片对他来说,其实背景全是黑灰白,他只能看见其中一个橘红头发的模特,鲜艳得如同太yá-ng。

  三言两语,他们很快转移话题。杜一兵一早便知王丽军飞上枝头的事,他连连拱手而笑,大叹羡慕,但那笑容颇为生硬。又说回原来那场古惑仔戏,由于乔王二人跑路,角色无人来演,场务当场抓瞎,而杜一兵是他俩的担保人,正好抓他顶上,他也就因此与钟卫红重逢了。现在他剧组也不跟,只跟在钟卫红屁股后头转,为她做些鞍前马后的体贴事。眼下他是趁钟卫红休息,才溜出来填填肚子,谁料两剧组相隔不远,双方正巧遇上了。

  王丽军讽刺他:“怎么着,剧本也不写啦?就等着攀龙附凤。”

  杜一兵顿时连那点尴尬笑容也没了:“那事儿,你们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王丽军说:“什么意思,哪事儿啊?”

  杜一兵把杯子狠狠一顿:“严涵抄了我剧本那事儿!”

  他急急又道:“就这还是仇远征偶然知道,跟我通风报信的,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当初我就不该把剧本拿出来说,让丫抄了卖了,有嘴也没处告!”

  王丽军嘴巴张张,死鱼似的,他正演这戏,实在没脸安慰。乔卫东更是笨嘴拙舌,一字也没说得出口。

  杜一兵满腹委屈,不得抒发,只顾对二人喋喋不休,说自己是剧本也不写了,剧组也不跟了,面子也不要了,眼下腆着个逼脸给钟卫红打杂,只求把她伺候好了,往后能向大老板美言几句,带他走上正路云云。他一口酒没喝,却颠来倒去,昏言昏语,最后竟溜下桌面,躺在地上大哭。

  二人对视一眼,始终无话。这年头,不适合多嘴多舌。

  夜宵被毁,好说歹说,他们总算将发假酒疯的杜一兵送走,二人慢慢往回踱。

  一路上,月光抛洒,林荫小道上,店铺渐少,闲人渐多,个个衣着怪异,仿佛由上下五千年随机穿越来,由此可见,他们又回到各大剧组驻扎地。

  此时有群特约鬼佬演员经过,均冲乔卫东挥手示好,多r.ì前,他们曾在《富贵连环计》里一同上工。

  乔卫东也冲他们招手,一群人在夜里露出森森白齿,甚至能看见一双双眼睛发红绿光。这洋人间的友谊,王丽军真不能理解。

  及至前同事纷纷离去,乔卫东垂下手,他叹口气,语气诚恳:“哥,实在不行,咱就跑吧。”

  王丽军说:“跑?跑哪儿去?我们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乔卫东说:“我们两个人,有手有脚的,哪儿去不了?我认识的洋人门路都很多,跑哪里去都行!再不行,就直接自首,遣送回大陆。这次是刀,你还能顶得住,万一下次——再这么下去,我怕……”

  王丽军听到这话,禁不住想要打颤,这个特殊时代,特殊地点,演戏不可能只是演戏。这圈子的坏,他已经看到一二,一旦堕入,其中罪孽,不是凡人能够想象。

  但他又极度渴望受到关注,不想就此退缩。他吃尽了丑的苦,迷糊了好几年,此时重归宝位,好不容易得到一点青睐,虽然他不明白金如霖为什么捧他,但他的前途终于有了一点希望,难道又要马上失去?他真的放不下……

  王丽军纠结到崩溃,腹中恰如烈火烹油。他义愤填膺,发出的却是压抑哭腔:“他们要逼我走,我就不走!不让我演,我偏要演!我以后就傍着金如霖了,有他在,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在不远处,烟火组试验爆破出了差错,轰的一声,烟云腾起,火花溅到树梢,也有些飞上脚面,吓得群人满地乱蹦,到处扑火。王丽军当下正是怒火冲天,情难自已之时,竟为自己的豪气哭了起来。

  眼下正是夜晚,在乔卫东病变的眼里,一切都暗黑不可辨,唯有漫天火云闪动着碎金光,衬得王丽军瘦削艳丽,热泪纵横。在轰鸣中,乔卫东只觉得,王丽军虽脆弱,但自有他的爆发力,如一枚玻璃太yá-ng,橘红的颜色,熊熊燃烧着,在沉沉黑夜里,能迸出火焰。

第十八章 妙不可言

  人不想找麻烦,可麻烦总来找人。CUT又一声令下,王丽军纵有种种害怕,此刻也被迫捡起木剑,迎来与众武师的再度一战。但这次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派乔卫东到道具组偷了柄开锋匕首,等换上道袍后,他就把匕首c-h-ā在后腰里,以此防万一。

  这场戏乃是竹林中小道士对战大魔王,但王丽军无心去留意魔王常妙童。他只是一手持木剑,指向前方,一手捏剑诀,遮在眼边,一双眼则在努力辨认,魔王手下几只爪牙,到底是不是意图谋害他的几个武师。

  他定住不动,认了半晌,可武师全换了装扮,实在看不出来。

  王丽军把心一横,左脚向外一撇,将脚边沙土画出一个半圆来,这就是要开打了。

  爪牙纷纷狞笑,把刀亮出,渐渐围成一个圈,虽知道这是在演戏,王丽军仍不由得胆寒,这真的太像当r.ì的情景。

  在场外,动作指导一挥手,其中一武师接到指令,他“呔”一声,首个蹦出,两下蹿到王丽军面前,两人按普通度招的法子,你来我往打了几回合。继而几个爪牙围上,一齐出刀,几人打得漫天飞舞,花样百出,但内行人都能看出,里头招式都是不痛不痒,伤不到人。

  常妙童站在一旁,他的魔王装扮太过繁琐,仅发型就几近十磅,纵然他龙j.īng_虎猛,此时也无力乱动,只好杵着巨剑,留在原地观战。

  常妙童把全身重量倚到巨剑上,时而看看人,时而看看天。他看来看去,一个不留神,已有武师按捺不住,招式渐渐变得凌厉。

  常妙童心里一顿,暗道不对。正在此时,一个武师趁王丽军看不到后方情况,他提起兵器,想从背后偷袭——常妙童亲眼看到,那刀不像假刀能左右弹动,锋刃上反而寒光一闪,色如烂银。

  是真刀。常妙童飞个白眼。一天天就没个省事儿的。

  王丽军看出这群人要故技重施,他吓得寒毛立起,心里警铃大作,连忙反手握住后腰里的匕首。他把心一横:戏他是演定了,谁敢来犯,就捅谁一刀,反正武戏本来就容易出意外,也不能全怪他。

  迎面一个武师劈刀砍来,王丽军猛地抽出匕首,横空一划,把这一击格了回去,金属刮擦声回d_àng在空中,那声音令人齿寒恶心,而且越听越怕,王丽军含着泪想,可越怕就越要向前。

  ——可是,即便此时他终于开窍似的发狠了,背后人已举起刀来,反击早就来不及了。

  常妙童在战况外,他慢条斯理地扶一把自己的巨大发型,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继而他向前两步,猛然发力,拖起巨剑往空中一挥,这一剑斜飞过去,瞬间击倒那个武师。

  常妙童不止打击一下,而是趁武师摔倒在地,不停高举起剑,死命向下劈砍,直把武师砍得口鼻流血,仍不见有收手之势。

  武师们连忙放开王丽军,纷纷前去支援,可又不敢加入战局,只能绕着常妙童作劝和状,可惜刀剑无眼,每人也都挨了常妙童几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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