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笙听出了陈韬的心虚,微微眯眼:“挺好的。”
陈导差点跳起来,决定回去放鞭炮,万响的那种。
这么容易就过了???
陈导的表情凌乱了一秒,像个检查作业对错的小学生,确定了一下他笙爹是真的没什么不对,这才起身和方月用力握手。
方月笑的很矜持,既不过分亲热,也不显得疏离,举止得当,仿佛他生来就是个老绅士。
他长得过于英挺,笑起来好很多,各位大佬就是看中了他在卖萌社会里是一股稀有的清流,毕竟可爱这玩意儿是比较出来的,它当然是正统的一种无伤大雅的软文化,但总是要有根钉子扎着,人们的审美才能稳住,不至于胃口过大,越来越跑偏。
男主角定了,女主角好找很多,学校里大把清纯可人的苗子等他去挖,其实老演员也行,更有经验,《HERE》讲的是姐弟恋,一个成熟的女人会更好一点。
“找新人还是?”陈韬问,“我看李四周六黄九都挺好的,老戏骨,带的动,宣传也好做……”
方月假装不经意的说:“陈导,您还没和我介绍这位呢。”
“哦哦,”陈韬一笑,“这位,咳,是我剧本的编辑,在剧本创作中给了我很大帮助,我和他多年老搭档了,别人不知道,我俩是……”
“我俩是对象。”张笙面不改色的接到,“《HERE》就是根据我俩恋爱的故事改的。”
陈韬:……?
槽?
陈韬用一种惊恐的目光打量张笙,仿佛从来没认识过这么个人。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睡我?!
张笙笙你还是不是人!
方月不知道接受没接受这个设定,冷静的点头:“这样,是我失礼了。”
陈韬在张笙的眼神之下很想伸出尔康手,给即将合作的新男主解释一下,他最多和张笙是个父子关系!!!!!
张笙没给陈韬多余的暗示,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腕表:“韬子,有点迟了。”
是了,已经九点了,车开回剧组要一个半小时,洗漱一会儿又得深夜了。
“你今晚早点睡觉,你照照镜子看自己脸色,那嘴唇,漂过的吧?”陈韬嘟囔,唤来助理:“中成药呢?到时间了,热一杯来,还剩多少,记得去医院拿,上次那个方子开的挺好。”
方月适时问:“陈导不舒服?”
陈韬摆手:“不是我——是这位大爷,我也听不懂,大概是脑子有点问题,拿中药养着——王八蛋,听见没有,你再不睡觉,神仙开药都没用。”
张笙从始至终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对面方月背后的壁画上:“我们年轻人,严格遵循朝九晚五。”
“放你妈屁,早上九点睡晚上五点起,您五脏六腑什么做的,这么能造?”
方月微愕。
张笙面色不虞,嫌弃的拿过那杯温热的中药,捏着鼻子喝完,臭的自己不想说话,只好翻了个白眼。
陈韬是自己开车来的,在走向电梯的时候碰见亚娱一位副总,一巴掌把张笙拍向楼梯口,自己带着助理迎了上去。
张笙瞪着眼睛,差一点撞进方月的怀里。
张笙僵了一秒,扭着老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把自己转开了,头也不回走进了安全通道。
方月的手还在那里,蹭了一指头衣角。
他神色不动,自然而然的手收回口袋,也转身从安全通道下去了。
张笙越走越快,十楼之间被他走的滑梯一样,简直新一代追风少年,但他总能听到背后有个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到后来他也不确定脚步声还在不在,只想着快跑。
他几乎是逃命一样跑到奥迪旁边喘气,烦的找不到车钥匙,暴躁的踢了一脚才想起来下楼梯的时候一直抓在左手。
张笙出汗了。
张笙喝了酒,老实坐到副驾,把空调开到最低,由着冷气对脸吹,头发已经散了,发梢一晃一晃。
“……跑个j-i啊。”张笙猛的闭眼,“cao。”
地下负二楼,幽暗的灯很惨,照的一片豪车死气沉沉,一眼看去分不清差别。
张笙用力抓了一把拳,没能让发抖的手指停下来,他的呼吸节奏有点不对,以前都控制的蛮好的,今天偶尔迟喝一次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作起来,张笙拼命吐气,想把二氧化碳一扫而空,快速压下心跳,耳朵轰鸣让他觉得吵,似乎还有引擎的声音,但眼皮没有感受到光线变化。
他不知道向着谁嘲讽一笑,攥紧了衬衫,好一会儿才放松,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刘海贴在额角。
等能感受到呼吸里的冷气时,估计离张笙坐上车已经过了十分钟不止,他不想待被陈韬唠叨,一只手胡乱摸着手机,一只手去拧空调。
视线像九十年代坏掉的电视机,嘈杂的电子流黑黑白白窜动,好不容易能接受一点正常画面,张笙就看见面前行车道上停了一辆无声无息的吉普。
那吉普是大,在诸多讲究轻薄优雅的车型里像个拔地而起的壮汉,不知道停了多久,窗户上贴了膜,正好能看见驾驶室里狼狈的张笙。
张笙知道自己的感观要缓一阵,扯掉了领带,习惯x_ing露出挑衅的表情。
然后车窗下降,方月侧头看他,鼻息带了一阵白烟。
烟灰落到昂贵的礼服上他也不管,没人能管,烟头快烫到手指了,他冷静的开了一罐矿泉水把烟丢进去。
张笙完全能看清的时候,方月正把瓶盖拧回去。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流动作。
张笙不想说话,不想动,只想让方月麻溜滚。
方月的嘴唇动了一动,张笙不确定,但他感觉有人贴着他耳朵喊他“张笙”。
喊他的人很多,名号千奇百怪,张笙笙,小笙,笙儿,笙笙,笙爹,笙笙爸爸,笙狗。
很少有人连名带姓的喊他,如果有,也是要带点身份称呼,“这是张总理的公子,张笙。”“张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没人会字正腔圆的喊“张笙”。
“张笙”两个字拥有着他人不能理解的魔力,本能的不敢去触犯。
“学长,我困。”
“学长是香的。”
“要学长的抱抱才肯吃饭。”
“一起洗澡么学长?”
“学长我期末考满分!”
……
“张笙。”
“张笙。”
“张笙,你气什么?”
“张笙,你不要我,不准别人要我吗?”
“张笙,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相顾无言的五分钟,张笙不知道嘤嘤鬼陈韬是死到哪里去了,他觉得脖子卡住了,没发动,视线不由自主的盯着方月,即使方月就停在那没看他。
陈韬长大了,能耐了,那点灵x_ing造作到他亲爸笙爹这来了。
不是他张笙喜欢这个调,是《WAIT》就要这个调。
陈韬找对人了,能不对吗,全优满分带朵大红花。
神他妈艺术源于生活,那几年张笙话越来越少,写的字越来越多,白送了陈韬一个剧本,魔怔似的不管不顾。
《WAIT》里的江彦就是方月本人。
哪那么多当代少年思绪,论教育体系,人x_ing的每一面,回归感情本身。
张笙只是把他认识的,记得的,可能有点喜欢的方月记录下来了。
方月看了吗?不可能没看吧,以《WAIT》的名声,想吃这碗饭的人不可能不看。
他是怎么想的?
能不能凑出一百字观后感来?
张笙s-hi润的眼眸是饱含警告和戾气的,但他脑子跑了几年,想起了不要脸打着他爸的名字去给陈韬跑投资,每天应酬到一两点,清晨五点准时起来呕吐,面不改色的喝一杯高机能,上点淡妆,七点进AC的时候,他又是那个不要碧莲满面春风的张笙。
那些杯影交错,灯红酒绿,若有若无的脂粉气息,最后沉淀了一个转身就走的方月。
张笙最后没有和陈韬讲起关于方月的事,他侧头看窗外,读书的时候没说,工作的时候也不会说,陈韬这人挺实的,张笙怕他一口老血喷自己脸上。
老实人陈导一晚上居然没喝酒,给助理报了几个要记录的行程,吹着口哨回的基地。
“这部快结束了,你觉得放多久开干合适?”陈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个团队是我俩亲手带起来的,和其他散团不一样,最能还原《WAIT》的味道。我的意思是还是按照原来套路选新人,老油条太完美体现不出我的能力……”
张笙忍不住目测了一下陈韬日益见厚的脸皮。
“其实现在剧组里那个女二挺好的,我□□□□能用。”
“我很久没有这种兴奋感了,笙儿,你能理解吗,工作会消磨一个人的激情。”
“萌萌,”张笙转头温柔的和助理说,“再开一个房,把我的设备搬进去。”
陈韬警惕:“你要自己住?背着我想干什么?”
“我估计十斤安眠药你今晚也睡不着。”张笙懒洋洋的,“我今晚冲分,嫌你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