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的话藏有一丝失意,子诚这会反而不聪明,听不出来。
“……子融不喜欢你吗?”
叹息,“勉强不来,算了。”
“为什么?”
张彦转身看子诚。
“我知道,他一定喜欢着一个人。”
“你知道是谁吗?”
张彦看着子诚,不愿讲。
不愿讲,子诚猜测着,那个人,也许叫王子勋。
从A区到F区,本来只需半小时的车程,但今天子勋开车很慢,差不多一个小时。
风景缓缓而过,一个小时,车内甚至没有音乐,没有广播。
说来,子勋今天回家特地装修一番,头发用了香香的发蜡,整了一袭黑色的休闲西装,
摘了首饰,换了手表,清新自然的帅小伙。出发后,借着玻璃外唏漱而过的风,十二月的天气,竟觉着又躁又热。
F区如传说般是重工业基地,每过一街区条条大道,可惜路途偏远,嘶竭的敲打近在耳边,躁得可以;一路驶去,无花无草,有的不过些沙池泥土。
好像真的没有草地……
这是子勋一小时后崩发的第一个想法,和自己印象中的家乡怎么相去甚远了,他是有多久没回家了……
再开个十几分钟,车进了小区。一幢幢古旧却坚固的平房,子勋很快找到停车场所。
子勋家住六楼,没有电梯。到了楼下,忽然心情畅快,直接往上,在六楼一间清雅装饰的大门前停下,掏出钥匙。门内的人立马察觉动静,迅速赶上门前,迎上慈母治愈的面容。
开门,子勋西式地一定拥抱下母亲,眼睛已经见到父亲坐在客厅看报,也像在等他。
一丝暖意涌遍全身,一时说不上什么。
闲静的寒暄与聚餐,子勋眼望着屋子,发现自己家中其实并没有多大地方可以摆放钢琴,即使有一面落地窗。
给父亲倒了杯水,子勋装作若无其事,“爸,我们家以前是不是有过一架钢琴?”
父亲呆了一呆,“家里没有钢琴。”
父亲不像在骗他。
“是吗,我记得有一架的。”
“没有,从来都没有,我们家都没人会弹。”
脑子被重打了一记。
会弹钢琴的子勋也是在去了德国之后拼命学习的,就算回国,他也没想要在家里置一台钢琴。
怎么和印象中的记忆不一样?是什么时候更改的?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很难理解,发了烧,持续了快一周,打了几瓶子吊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高烧近40度,险些坏了脑膜,在转中医后,吃了两剂,奇迹般地复活。
母亲流了几千茶匙的泪,护着小勋,一刻也不离开。子勋却因这遭瘦了一游泳圈,婴儿肥再也回不来,之后再怎么吃也胖不回来,但终究在体质上仍是健康的,只是记忆上,发烧之前的事,总是距离偏差。
不讲太多,就小时候的玩伴,不知什么时候记成了另一个人,但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对质,父亲母亲倒不深究,而且小时候的那点记忆应该也不会给往后多大的影响。
可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显然是错的。
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友谊,成了男人的友谊。
超常的友谊。
“……那,草地……”
父亲似乎早就意识到子勋会提到,抢话,“没有,我们家一直住六楼,这里是工业居住小区,
望去都是一样,一排的楼房,没有绿化。”
胃剧烈的翻滚,子勋咬唇。
“你没事吧?”父亲拍拍他的后背。
他自己倒了杯水,但泛白的唇,渗汗的两鬓,又嚷又叫的内心在水入喉咙时两声咳嗽让故作镇静有点可笑。
子勋清了清嗓子,娇静一笑。
午饭还是和父亲母亲的聊天时段。今日的菜样丰盛,还注意到了味觉的享受。三人餐桌,样样容光焕发,除了子勋。
他有点衰弱,静静的,忽冷忽热,放下筷子摸下额头,有些虚汗。母亲关切地问了,得到一切安好的答复,父亲担心地舀了半碗汤放下,听得一声谢谢。
饭后,子勋拨了子诚的手机。响了半天,永不过期的那两首彩铃已经取消换成了嘟声,没人应答。
“子勋!”母亲从后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笑意,“你怎么了?”
子勋即刻收了手机,说没有。
母亲打量着,“不舒服吗?刚刚情况就不太好……”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子勋带笑掩饰,惊于刚才自己的失态还是引起父母的担忧。
母亲叹气,拉子勋坐下来,“上次你问到你小时候的事,我这两天想起来,确实小时候有一个小朋友和你的名字很相似的,可能也是因为这样,你们玩得很开……”
子勋收拾情绪,安静地聆听。
“你小时候一次发烧得很严重,谢天谢地你好了起来,但是小时候一些记忆也混淆了……你小时候总是和那个小朋友玩,放学还一起去泥塘玩,我总是怕你们会有危险……后来那个小朋友的家里出了些变故就搬走了,之后也没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