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号码在屏幕上闪烁,没有响断,子诚皱眉。他保持这个死尸般的睡姿长达五六个小时,身体仿佛瘫软,无力变换卧姿,电话正好能让他稍微动一下,可惜是个陌生号码,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号码。
子诚还是选择接听。
对方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你好,是子诚吗?”
子诚的眉头微微舒展,“是的,请问……”
“哦,你好!我姓李,我是宁恩浩的经纪人。”
子诚一骨碌坐起来,“你好,你好!有事吗?”
“是这样的,你看到昨晚我打过电话给你吗?”
“昨晚?”
子诚先拿开手机,查了下通话,没有昨晚的记录。
“……您昨晚打过电话给我?”子诚把手机贴回耳边。
“是的,你没有接,我想可能你有事吧……”
通话记录被删除了吗?子诚还是把话题领回正轨。
“你打电话给我是因为恩浩吗?”
“啊,你有没有看新闻?”
“不好意思,这两天没有。”
“恩浩想辞演电视剧。”
“啊?”
“是的。”小李在电话另一头叹气,“我劝了几次,这两天一直都在劝,他自己居然先和导演说了,理事非常生气,公司方面剧组方面领导那边等等非常生气,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说了很多话,总之向他们说恩浩生病了想请假几天,他要求太高压力太大造成的,不是不演,是想休息而已……”
前几天恩浩原来不是说笑,是真的想辞演,子诚想象恩浩在说这句时情绪激动的样子,全都是自己的错。
“……他前天回来时突然就说不演了,说得很坚定。我现在还在劝他,他都不听,所以我想,你们是好朋友,他又经常提起你,你劝的话他应该会听的。你知道,恩浩的叔叔因为工作忙很少关心他,他的奶奶有阿茨海默症,因为这件事他都被理事打……”
“什么?”子诚反射性地握紧手机。
小李“啊”了一声,“我以为你们很熟,他都告诉你了。”
子诚摇头,头发磨搓着话筒。
也许恩浩很早就这样受欺负了,在抓住恩浩的手臂时,痛楚的叫声就证明了。也许恩浩想表现得更好,想呈现最好的一面,把讨厌的、憎恶的、痛苦的隐藏起来,除非子诚已经知道的,藏也藏不住的,才会分享。本来不应该这样掩饰,如果真的当他好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应该倾吐出来,这没有什么可笑。恩浩在想什么?居然会不明白。子诚摸摸额头。
“我要怎么劝他?我打他电话他不接。”
和上一句话,小李完全意会恩浩和子诚之间的关系了。
“我现在公司,恩浩也在,我现在准备走过去叫恩浩,装作是理事打电话给我,要我拿给他接听,到时你就和他说。”
子诚答应。
接着,安静的环境切成了楼道间的嘈杂声,应该是小李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路程不远,子诚听出小李用韩语叫恩浩,环境安静下来,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小李又说了几句韩语,没听懂,也没听到恩浩的反应。电话传来刮擦声,然后恩浩熟悉的声音贴近话筒,但用的是韩语。子诚第一次听到恩浩真实的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几天不见的想念在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在耳边,一时间启唇又说不上话。恩浩似乎有点莫名其妙,再说了一次。
“恩浩……”
才两个字,对方像受了冲击,可是很快,电话好像被抛空了,立即迎来几声晃动,像是碰到实物。小李紧张的声音不知说了什么,恩浩的声音更激动,也不知说什么。电话又变得嘈杂到再次安静,小李的声音重新回到话筒。
“对不起啊,子诚。”小李无限的抱歉,苦笑着,“恩浩一定是吃错药了。”
“他不想听我讲话吗?”
“很抱歉。”
“没关系。”
“啊……这样要怎么办啊……”小李抓头发的声音也传到电话来。
“如果……”子诚说,“如果您能再拖延几天……”
“怎么说?”
“因为过几天他应该会再到中国来。”
“啊,对!”小李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去年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不过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其它的事情不讲予自己听,但关于沅然的事也没有告诉自己之外的人听吗?子诚猜测着。
“我知道,到时我会过去劝他,尽力说服他。”
60.躲藏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子融没有出门的打算,保持得最多的动作就是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手机上只会看同一页面——通讯录里子诚的名字——他没有勇气按下号码拨出去。
子融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软禁自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