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左生产那天,知道他来了,也知道他在外面守了一夜,心里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一想到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家人,恼恨也是真的。
所以到现在这种时候,路妈都搞不清楚自己生气,挣不开的心结,是因为路西找了一个男人,还是说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家庭。
路西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浑然不觉后面有人站了多久,路西看着孩子,路妈看着路西,眼睛刻在路西消瘦的后背上,肩胛骨撑起毛衫,心里早已经轻抚了好几遍,孩子。。。。。。我的孩子。。。。。。
“姥姥?”项左大吃一惊,不是说姥姥不舒服不过来了吗?甩开磊子的胳膊,上前两步。
路西闻言一窒,后背僵硬,不敢回头。
“嗯。”路妈嗯了一声,步入病房,坐在了外面的单人沙发上,只是不曾看路西一眼,如同面对空气。
路西半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迷之尴尬,没人主动说话,项左跟磊子大眼瞪小眼,眼珠子都转疼了,也没人敢冒这个头,直到宝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磊子才长处一口气,谢天谢地了一把,赶紧扑上去抱自家救命的闺女。
“尿了吧?”项左率先打破沉默,询问磊子。
“嚯,这一泡尿憋的,得有两斤。”磊子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熟练的给闺女换好尿布,拎着尿不s-hi掂了掂,自己笑了两声看看四周憋住了,“不好笑哈。”
项左在看不见的角落掐了他一把,眼锋如刀。
路妈也过来抱孩子,日常嘱咐项左注意事项,语气再正常不过,她越是自然路西心里越是难受,冷暴力比暴力的杀伤力更大。
磊子又是喂n_ai又是拿纸巾什么的,跑个不停,脸上是抑不住的开心,路西站在小小的婴儿床旁有点碍事,一个人默默挪出位置,站在墙边角落看他们这边其乐融融。
喝的急了,宝宝吐了几口n_ai,前襟上s-hi了一片,项左嫌磊子笨手笨脚不会喂,伸手去打,路妈看不过去呵斥她,磊子又跑着找衣服给宝宝换,宝宝呛到了又哭了起来,屋里乱了一片,越发让路西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融入不进去。
等项左把孩子哄好才发现路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想起路西刚才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好受,尤其是当妈之后,越发的心软。
小心翼翼的不敢提路西的事儿,怕姥姥收拾自己,只是姥姥对路西的到来只字不提,不过,第二天就强制让她提前出院了。
一楼黑乎乎的一片,只有二楼亮着一盏灯,光晕照亮半截楼梯,像通往天堂的阶梯,陆冬把门关好,寻着亮光而去。
路西双手抱膝,头搁在膝盖上,坐在榻榻米上面,面前是整个二楼景致最好的那扇窗户,只有墙上开着一盏小小的装饰灯,玻璃瓶造型,半倾斜着,流动的光影似乎就要冲破瓶颈倾泻而出。
瘦了。
这是今天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感受。
缩成小小一团让人忍不住想拥入怀里,替他难过替他疼。
林铛给他打的电话,说路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太对劲,闷在二楼不让人上去,不让接单,早早的就闭了店赶他们下班,一个人坐在二楼不吃不喝不说话,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一直等陆冬到了才走。
知道他今天去了医院,路上还很开心的给他发信息,问他要不要过去,看这样子,应该是家里那边出了问题。
陆冬轻轻走过去盘腿坐到他旁边,右手轻轻一拨,人已经靠在了他肩头,没有询问也没有安慰,就安静的陪他坐着,对面庭院里的小夜灯坏了一个,不停的闪来闪去,刺的路西眼睛疼。
肩头s-hi润一片。
“老陆。”
“嗯。”
“我妈真的不要我了。。。。。。”
又是一年春节将至,北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刀子割一般,路上行人包裹严实走路匆忙,想快点逃开这鬼天气回到温暖的屋里,又要小心脚下s-hi滑的路面,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这条老街上行人更少,路两旁的老房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雪,民国风情的老房,皑皑白雪覆盖,像误入了另个时空,仿佛转角就会出现一个围着白围巾身穿青灰色长袍抱着书本的男人。
转角确实出现了一个男人,手揣口袋缩着脖子沿着人行道往老街的尽头走,肩膀落了层雪,压的脖子缩的更厉害了,脚步又快了几分,终于停在一家小店门口,橘黄色灯光从布满哈气的落地窗透出来带着几分暖意,让人忍不住想推门而入。
这是一家近两年在本地小有名气的私房餐馆,有名气不光是因为菜好吃,最主要的是老板够任x_ing,接不接待客人全凭心情好坏,你有钱?不好意思,我有脾气,就是这么任x_ing。
男人低着头蹦了两下抖落身上的雪花,手都不掏,直接歪着身子用肩膀撞开店门,碰到门上的风铃叮铃一声,暖气扑面而来,瞬间身体的血液都活了过来。
吧台那坐了两个年轻人,正在小声说笑,听见门口的铃声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帽子口罩围巾把脸围的严严实实的,除了两只大眼睛看不见其他的特征,一件宽松的军绿色长款羽绒服,从头罩到脚包裹的那叫一个严实,进到屋里之后,伸手把罩在头上的羽绒服帽子推掉,这才看清他一头栗色卷发还挽了个韩式丸子头,只是被帽子压的稍显凌乱,反倒更自然了些。
只见他在门口的毯子上跺了跺脚把鞋上沾的雪块跺掉之后才慢悠悠懒洋洋的走进来,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一直跟着他在运动,直到他走近了,有些不悦的拧眉看了他们一眼,才恍然察觉到这样盯着别人观察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可这人身上仿佛就有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人想要看他下一步的动作,以及,十分好奇这个人口罩之下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动作娴熟的把围巾解下来挂在吧台后面的架子上,衣服也不脱,手放到嘴边想哈一口气才想起有口罩,只好收回去搓了搓,两只手骨节均匀,手指修长白皙,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枚素戒,两人又忍不住重新把目光回到他脸上,只见他跟吧台的服务员小声交代,“我去楼上睡了。”
说完从吧台的暖桶里拿了瓶热牛n_ai捂在手里,直接往楼上走。
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咳嗽了两声。
直到人消失不见,那两个年轻人才问林铛,“那个就是你们老板?”
因为口罩一直没摘,对他的样子更加好奇了。
林铛漫不经心的拿毛巾擦着杯子,只抬了下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撇嘴耸了耸肩。
快两年了,不知道有多少过来打听老板的,好在每天接的客人不多,要不光应付这些都够累死了。
就因为路西的这种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看心情式开店,更是吸引了一大帮子人趋之若鹜,像他们这种只喝东西不吃饭的人自然不在少数,要不是路西手艺压的住场,订单不断,早把家底赔光光了。
“你们老板是像网上说那样吗,神秘又冷艳?”
林铛差点没把杯子给cei了,what?神秘?冷艳?谁?路西?开玩笑么不是!
“我看他带着戒指,他是结婚了吗?看着年纪不大啊。”
林铛回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两人继续叨叨,“都说网红店是炒出来的,听说你们这里不止一个老板,你们是有团队包装的吗?”
林铛咣的一声把杯子放吧台上,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赶紧拿起来看没有裂痕才放心,这可是路西亲自淘回来的杯子,都有数的,cei了那祖宗不得把自己剁了。
看了看四周摆手示意他们靠近,手放嘴边小声说道,“其实吧,我们老板是个演员,拿过金马奖提过金像奖的那种,我能说的就这些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百度吧。”
两个年轻人一脸不置信的对望了一眼,林铛一脸认真的点头,一副请相信我的样子,心里早把人糊到了墙上。
一看就不是正经吃饭喝东西的,像这种雪天,真正来消费的都会选择靠窗的位置边吃边欣赏外面难得一见的雪景,谁像他们两个大男人,一人点一杯果汁在吧台问东问西的。
林铛懒的搭理他们,从柜台下面把歇业的牌子取出来挂到外面门把手上,春节都放假了,他们这也是最后一天营业了,本来还能再营业两天,路西受凉感冒了,还要去医院输液,店里交给他们三个人有些忙不开,订单都推了,天又不好,不如提前放假好了。
路西这也是刚从医院输完液回来,陆冬把他送到那,输到一半就被公司叫走了,临走交代他输完液回家睡觉,可想着店里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就没回家,直接在这睡了,休息室里暖烘烘的,喝完牛n_ai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了一大半,鼻子也通气了,暖气蒸的嗓子眼又干又涩很不舒服,想喝水伸手去抓捞了个空,醒了会神才坐起来,随手抓了件毛衣套到身上,胡乱把头发挽了个啾啾。
天已经黑了,橘色的路灯照在雪上,外面红通通的一片。
之前还满员的二楼就剩了一对客人,正对着路西的那女孩看见路西从三楼的阁楼下来,登时眼睛一亮,毫不掩饰的看着路西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往楼下走,从身边走过,背影都消失了还在扭着头看,惹的对面的小哥哥很不满意,就差拍桌子了,“喂喂喂!!!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你看看人家。”女孩摇着头感叹,眼睛还在楼梯口上徘徊。
“你那叫肤浅!我也不比他差哪去!”
“要不要脸了?我这叫善于发现美,教你正确的审美价值观,懂不懂啊你!”
“怎么不懂?不懂我会喜欢上你?”
女孩脸一红,笑骂了一句,“讨不讨厌!”
一楼还有两对客人,桌上的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有桌上的水壶还冒着白烟,小声的聊着天看着外面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