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铮目光深邃,左邵卿心脏快速跳动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两人一直牵着的手。
他倏地脸红到耳根,迅速将手抽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陆铮的眼神,“我……晚生不是故意的。”
陆铮将那只失去温暖的手握成拳,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越过他朝前走。
左邵卿见周围没人,自发地跟在陆铮身后,两人默默无声地走了一段,直到左邵卿意识到他们越走越偏,才停下脚步问:“这是上哪儿?”
“杀人埋尸!”陆铮语气冰冷地回答了四个字。
左邵卿顿了一息功夫,然后夸张的大笑起来,那笑声穿透了周围的密林,使得南归筑巢的鸟儿惊得四处逃窜。
他是真没想到啊,陆公爷竟然还会开玩笑,这样的陆铮美好的让人无法不心动啊!
陆铮也没阻止他笑,借着明亮的月光欣赏着那张因为大笑而熠熠生辉的脸庞,少年年纪尚轻,却已经能有着相当出众的相貌。
不过陆铮也发现了,在左家,似乎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左邵卿的相貌有什么不对,难道是因为看多了的缘故?
陆铮不知道,一个人的外表出众与否部分是因为长相,还有大部分是因为气质,左邵卿在左家人面前一直表现的唯唯诺诺,成天不是低着头就是垮着肩,再好的相貌也撑不起来。
而在陆铮面前的左邵卿,最开始是知书达理的,文文绉绉的,后来被陆铮揭破,也就渐渐放开了,虽然骨子里还有些对陆铮的畏惧和讨好,却比在左府的时候随x_ing了很多。
这样的左邵卿,外表的优势也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左邵卿笑着笑着就发现气氛不对劲了,有种“一个人傻笑”的窘迫感,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问:“陆爷……怎么不走了?”
“你笑够了?”
左邵卿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俊脸一红,眼神闪烁地盯着地面,“一个人笑多没意思。”
陆铮很想伸手摸上他的头,左邵卿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直直地垂到腰间,夜间风动,他的长发也会随风飘起,偶尔滑过陆铮的手面,让人心痒难耐。
他将手放在身后,转身往前走。
左邵卿赶紧跟上去,脚下的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两边的Cao丛里总是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时不时还能看到脚下有活物爬过。
左邵卿害怕,紧紧跟着陆铮,他看出这是通往山顶的路,一般的樵夫猎户都不会上来,显得有些幽深y-in暗。
今儿是十六,皓月当空,他心想:难道陆公爷是想赏月?
至于陆公爷说过赏月无趣的话,左邵卿在知道他下了一手好棋后就自动忽略了。
第046章 书生就是爱伤春悲秋
山顶离寺庙并不远,两人走了一刻钟就到了,左邵卿站在山顶上呼吸着凛冽的寒风,冻的打了个冷颤,什么赏月的心情都被吹没了。
“冷?”
左邵卿诚实地点头,就见陆铮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然后若无其事走进旁边的小树林。
左邵卿鼻头有些发酸,眷念地闻着外套上属于陆铮的味道,快步追了上去,边走边问:“还没到吗?”话刚出口,左邵卿就闻到空气中传来若有似无的香味。
又走了几步,前方有火光闪现,左邵卿这才明白这人不辞辛苦半夜爬上山顶的用意,感情是晚上没吃饱打牙祭来了。
隐一正卖力地烤着一只山j-i,对左邵卿的到来只是多看了一眼,在看到他身上披着的外套时,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就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他早看出来了,他家主子对这位小救命恩人好的不同寻常,不但允许他近身伺候,和他一块儿的时候话也比平时多点,这在其他书生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事情。
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反正左邵卿的老底都被他挖出来了,一个手无缚j-i之力只会一点轻功的书生,不足为惧。
左邵卿对这个青衣侍从很好奇,他至今不知道隐一的名字,只是从他的态度中揣测着他的身份。
如果是一般的小厮侍从,对陆铮肯定是毕恭毕敬且畏惧谄媚的,而眼前这位则更像是陆铮的心腹,否则也不至于让陆铮连洗个澡都没人伺候。
要不是对方的面貌硬朗,额角还带着一块显眼的伤疤,他都要误以为他和陆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陆铮在铺着毯子的地面坐了下来,从隐一手中接过那只烤到一半的野j-i。
隐一微微愣了愣,然后了然地起身,眨眼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了左邵卿还忐忑地站在那。
“陆爷?”左邵卿坐到火堆对面,看着陆铮熟练的动作,感慨道:“您出征在外时也需要自己动手做饭吗?”
像陆铮这样的大将军难道不是餐餐都有人打理的妥妥帖帖的吗?他实在想象不出陆铮穿着盔甲捞饭炒菜的情景。
陆铮眼皮都没抬一下,往火堆里加了几块干柴,“这只是陆家男儿从小训练的一部分。”
作为一名合格的统帅,他首先要知道如何在野外生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孤身一人被扔到了一处密林,足足在里面生活了三个月。
如果是在一般人家,像陆铮这样的独苗必然是备受宠爱的,可是镇国公府却有别于一般的家庭,陆铮从生下来就肩负着整个国公府的未来。
左邵卿心生崇拜,又有些同情,和他相比,自己的一生实在寡淡无奇,就连那刻骨铭心地仇恨也被淡化了许多。
他想起了一件事,担忧地问:“新皇登基,您不回京不要紧吗?”当初似乎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新皇和镇国公关系破裂的。
新帝上位,手握重权的镇国公却迟迟未归,甚至连圣旨都没接,这简直就是在新帝脸上打了一巴掌,所以后来新帝待镇国公态度平平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印象中还有另外一件事发生,才导致新帝和镇国公关系越来越紧张,是什么事呢?左邵卿撑着下巴想。
“本公身受重伤!”
左邵卿听完嘴角一抽,这位爷身受重伤都是哪一天的事情了?亏他说得出口,也难怪遭人怀疑了。
陆铮淡然地撕下一个j-i腿,停顿了一下才递给左邵卿,这让左邵卿受宠若惊,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
左邵卿立即把刚才的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小小地咬了一口j-i腿,外皮被烤的金黄香脆,j-ir_ou_也很香嫩,与平时的j-i汤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晚上没吃饱,又连吃了两顿素食,左邵卿现在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等他意犹未尽地吃完这一个j-i腿,发现陆铮脚边已经散落了一地的j-i骨头,而他手中正拿着最后一根j-i翅膀啃着。
左邵卿眨了眨眼,这吃相……可比在餐桌上狂野多了,看来自己以后还得学着豪迈些才行。
陆铮扔掉手里的j-i骨头,从一旁的竹筒里倒了水洗手,事后还用一条绣着精美云纹的锦帕擦了手,而那条被用过一次的锦帕在下一瞬间就被扔进了火堆里。
左邵卿惋惜地看着迅速烧成灰的帕子,摇头感慨:“朱门酒r_ou_臭,路有冻死骨。”就这一条小小的锦帕,就够了他半年的月银了。
也许还不止,如果他没看错,帕子上的绣艺是源自那位京城最出名的芸娘,他还是在江府才有幸见过几回芸娘的绣品。
陆铮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书生就是爱伤春悲秋!”说着掏出另外一条锦帕递给他。
左邵卿红着脸接了过来,擦完手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怀里,一点没有要还的意思。他想:反正陆爷都是要烧掉的,不如给自己,万一哪天落魄了,还能用它当几个钱救命。
“你喜欢?”陆铮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问。
“啊?”左邵卿紧紧捂着那块还带着陆铮体温的锦帕,深怕被他要回去,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自然,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左府里很少见的。”
“漕运的三成利难道还不够左三爷裁一身云锦衣裳么?”
左邵卿摇头,“财不露白,何况这是晚生与二叔的私下交易,还是低调些好。”
“那爷送你的那粒珠子……?”陆铮眯起了眼,眼角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左邵卿下意识地摸了下脖子,干咳两声,有些不自在地回答:“自然是收起来了。”
陆铮深深看了他一眼,撩起衣摆站起身,双手背后沿着原路返回。
左邵卿跟着站起身,看了一眼快要熄灭的火堆,又仰头望了一眼皎洁的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陆爷果真是不赏月的!
第047章 以后总有你们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