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才怪!小林喝了口水。
神仙久居仙境,饮天河琼浆,食云雾清气,会为这人间的凡俗事物动心?
“真真的,等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尝尝,”林晓又问,“哎,你是狐狸妖怪,是不是也能吐出金子花生皮来?”
小言公子翻了个白眼,丢了一颗花生朝林晓过去。
“哎呦!”
林晓摸摸头,憨憨傻傻笑了笑,将那花生塞进嘴里嚼了。
得亏不是金花生,要不可得起个大包。
小言公子一路走得也无甚章法,林晓一抬头,却是到了竹楼镇。
竹楼镇沿凤凰江而建,说是凤凰曾在江中小渚上停留,啄梳梳毛,掉下的羽毛就沿江长成了这茂茂实实的凤尾竹丛。
每到渐近秋日,竹叶脉络便会隐隐现出深红颜色,好似赤凤的血气。
这时候竹叶还是青绿,江风徐来,犹如美人打扇,摇摇荡荡,腰儿软软。
脚下石路的另一侧是掩映在树荫下的竹楼,有的已然飘出了阵阵饭香。
林晓的肚子咕咕鸣了几声,却见小言公子挤到竹楼镇镇中心的大戏台下,惦着脚尖儿看起了唱戏。
台上大概是正演着祭祀送神一类,整个儿村子都安安静静的,偏着这戏台跟煮了锅沸水一样,热闹非凡。
林晓知道这一村一镇都风俗各异,放那深山小狐狸看看新鲜也好,便穿出了人群,远远坐在块竹下大石上,看那小公子跟着台上吆喝。
他掏出随身带的面饼,卷上几片熏肉,放进嘴里吃起来。林晓吃到一半,又卷了一个,特地多放了几片肉,才抬手去喊人群里面的言笑,话没出口,便有些晕沉沉。
午后微风正熏,迷迷糊糊间林晓倚着身后的竹子睡着了一般,抬了一半的手也放了下来。
远处戏台子上的唱作声好似化了喧嚣咒声,时远时近,林晓也恍然分不清是梦是醒。
正这时,卷在一团的人群里面,游出了一条翠绿色花纹的小蛇,眨眼间向他蜿蜒逼近而来。
毒,有毒吧!林晓连闭上眼的勇气都要没有了,哎呀,这回是要找自己师傅去了么。
谁知道走南闯北的信客,竟然怕这三指粗细的小蛇,更怕它突然长了小嘴,嘶嘶出两颗小白毒牙。
林晓独自连夜翻山涉水去送信宿在野地里好多回了也怕黑。
林晓被那水里虫子咬过,被马蹄子甩过,也被别人的棍棒招呼过还怕疼。
林晓带着黑伞怕死。
他林晓还没真真切切摸过姐儿的手呀!
他林晓还没真真切切去浮玉城尝尝青鸟神仙都喜欢的炒葵花籽儿!
他林晓还没……亲自将那瘦瘦的小狐狸公子养地白白胖胖,然后……
没什么然后了,他林晓还没吃完手上那半个大饼卷肉呀!!
大饼,卷肉!
林晓福至心灵,努力用袖子抹了抹额角的大汗珠,闭上眼睛豁出去了将自己那半块大饼递了出去。
不……不就是饿了么?
狐狸吃一个,你吃半个,饱了就赶紧回家去。
冷飕飕,冰凉凉的。
缠上来了!
林晓战战兢兢睁开眼,却见小蛇已经攀上了他的胳膊,一对小黑豆样的眼睛,不屑般盯着他。
那是……林晓这才看清,这小青蛇肯定是没想咬他的,它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给……给我?”林晓打着磕巴问。
小青蛇摆摆头。
林晓断然不敢贸贸然伸手去接的。
直到……小青蛇似乎目露凶光了,林晓才试探着接过它嘴里那个小包袱。
轻轻的,系的严严实实。
第十章
“是什么?”林晓问,这山里面的精怪会说话,他早就习惯了。可这只小蛇并不言语,只能吐着细细的舌头“嘶嘶”轻鸣。
林晓为难地抓抓头,“总该告诉我帮你带到哪里去吧。”
小蛇拱拱林晓的手指,“扑”一下将两枚小尖牙陷进林晓的指头尖。
林晓虽然怕通,却也扛疼。
总难免“哎呦”一声叫的如被踩了尾巴的花猫赵小四。
麻酥酥的,不知是指尖那细小的伤口,还是……唇舌间的美酒。
竹筏凫江,随波浮沉,两岸高耸的山壁徐徐退去,伴着远近苍茫的翠色,身畔微微发潮的江风。
多么像那水里面的青荇乱藻,沿着江面就向四周放肆漫了开去。
水中有山影重重,分不清人在江中,还是山上。抬眼只能望见被淡淡的雾气,压矮了的圆润山尖。
偶有黑白两色山石岩页被冲刷成的画壁,小言公子都要好奇地认上一认的。
这是只扁扁的鲤鱼,那是只揽月的猴子,还有背着筐去采笋子的姑娘,最近处,是串圆溜溜的葡萄。
左右离不开小空山里面的风物,他还要一一指给林晓去看,林晓若认不出,他还要站在竹筏头里,生一会儿气。
林晓四平八稳坐在筏子中间的竹凳上,一会儿便抬起手来,喝一口葫芦里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