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林晓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那只小蛇托他带东西,合该给这样像样的报酬。
“白仙子村村东头第一家,你要是没送到,毒发,死。”
林晓想起那尾霸道小蛇从他手上拔出两颗尖牙后的话,抖了一抖。
这哪里是送信,分明是送命去了!再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真亏!
林晓其实并不知道这趟生意做得成,做不成。
他也跟筏子上面的筏工师傅打听过,前面是不是有村子叫黑仙子白仙子的。
筏工师傅愣了一愣,磕了磕烟袋子,摇了摇头,“哪里有这样子的村子?这附近我都熟得很呦。要说黄大仙,我倒是知道,前日里半夜来我家偷鸡,还学小娃儿夜哭,幸亏我当家子兄弟起夜,一把也没拿住它,鸡倒是没丢。
“黄大仙?就那些变戏法的小个子,还敢称大仙儿,先前在山里面,临着我住的那只扮粉面小娘子骗那砍柴的,毛蓬蓬尾巴还从裙子缝里面耷拉出来,叫那砍柴的差点儿剁了去,跑回来跟我哭了没半日。”
小言公子大约是累了,从竹筏前面晃晃悠悠回来,挤在林晓旁边儿,边说去抢他手里面的葫芦,仰头就朝嗓子里倒。
“咳咳,噗……”,他刚灌了一口,就猛地吐了出来,狼狈地用手指去抹嘴角。
林晓心疼,忙揽进怀里帮他拍后背,“这酒辣,慢些喝……”
话还没说完,小言公子黑黑的眼睛便斜斜白了他一眼。
林晓却见他因了刚才的酒辣烧红嘴角脸颊,微微带喘,乌黑的头发乱了几缕缠在耳前脸侧,心儿跳乱了几拍。
“那……那个,你还是少喝些,要不然……你也露了尾巴出来……”林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吭吭哧哧就说了出来,“我见
了没关系,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小公子从他怀里蹦出来,“我先剁了你的……”
话未说完,自己的脸儿更孩子般烧红了起来,索性转过脸去不搭理厚脸皮的林信客。
其实林晓寻思,这身边的狐狸大仙儿才厉害,要是自己被缠住了,送去一身精气性命,八成也是心甘情愿的。
思索叹气间,却变了天,暗云不涌,雨线就要织起来,打在江面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旋儿。
筏工说这两位小公子,他知道这山边一处休息的所在,莫不如躲一躲雨去。
林晓想这也好,能跟这里的茶客打听下白仙子村。
片刻间竹筏子顶开了水,就泊在了一个小小青石阶码头上,早就有几艘筏子都停在了这里。
筏工收了撑杆子,带着林晓他们向小码头上走。
码头朝上,于野树青草间修出了颤颤巍巍一道瘦瘦的石头阶梯,似乎通向几间草棚茶坊。
早有些避雨的人,三三两两围在老木头打的茶桌边,就着碗闲聊这十里八乡的江湖起落。
筏工们也自围了一桌,侃些家长里短。
从云楼上的赌酒王孙,到田头劳作的赤脚小姑娘,都被这场愈见大起来的落雨,困在间茂林掩映的小茶棚里。
林晓觉得这些新闻他早就在耳朵里面磨成了旧闻,也没有什么趣味,就看小言公子数了一会儿茅草沿儿上滴下的落雨珠子。
一会儿见茶客们也无聊了,便过去问询那白仙子村,没想到茶客们纷纷摇头。
“掌柜的,一碗清茶,一碟新炒的葵瓜子。”
一位白衣金腰的公子,一把折扇遮着半边面目,进的店来,寻了个座位坐下了。
林晓本没注意,见小言公子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双眼盯着那公子打量了半天,就也多看了一眼。
才见这小公子眉目清淡细长,被雨淋了半湿,正用细长白皙的手指头,整理湿漉漉的头发。
他不爱喝热茶,却如小娘子一般,就着点心盘子里面的葵花籽儿嗑地高兴。
林晓还看他身边放着一个书匣子,方才大概是护在身前,所以才没见着。书匣子里都是些林晓也不懂也不懂他的线装本,怪不得他整个
儿人好似是才被笔墨勾勒出来,便被雨染化了一些,透着股书香。
原来……小言公子喜欢这样子的书生?
不,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嘛!偏偏为何戏文里面的美娘子,都愿意投了秋波过去,舍生忘死将财帛性命乃至终身,都轻轻易易一塌糊涂地许给他们。
“小林子,你不过去问问?”
“哈?”林晓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小言公子在叫他。
“去呀,问问他知不知道你那个白仙子村。”小言公子往这边努了努身子,凑到林晓眼跟前。
“不问了。”林晓不知为何,偏不愿意开口。
小言公子瞅了那边一眼,“亏你还是信客,你不是送信的么?”
不送了这信,就送了命,林晓叹了口气,他是肯定不说出来给这小公子担心的。
“知道了。”林晓闷闷,整整衣衫,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敢问你知晓白仙子村么?”小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