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红花日并非一触即谢,任何存在过的伤痛都是与存在过的幸福对等的。
他应该感到庆幸,他曾有过这样美满的光y-in。
你在日本有什么打算。
流川的回答很简单,打球。
流川爸爸却有些可惜,他说听闻流川在北卡的发展得很好,前景非常乐观,他以为流川会留在那里进入职业球队,结果却在这里看到了他。
流川对于爸爸十分了解他在北卡的情况感到有些好奇,流川爸爸一听便笑,点着烟说这有什么难猜的,半年前他就去找过流川的教练。
流川忽然发现他和爸爸之间的较量其实何其幼稚。
球在哪里都可以打,流川发现自个儿跟仙道呆久了,口头禅一套一套的,没什么是不能实现的。
流川爸爸已经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了,当初流川执意要回日本上学打篮球,接着又执意要去北卡念书打篮球,现在却又回过头来想在生活打篮球,机票不要钱吗。
我记得你以前说去北卡是为了强化自己吧。
恩。
那我还记得你在日本已经是第一了,流川爸爸追忆了一番几年前的全国大赛,他在北卡听雅子说起这个消息时还意外了很久,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打球,可还不知道他这么会打球,是有什么别的目标让你想出国吗?要不然的话那个时候留在日本,你现在也很风光啊臭小子。
流川喝一口茶,淡淡道,为了打败一个嚣张的家伙。
啊?难不成你想打败乔丹?
……
流川爸爸对他脸上的表情产生了不满,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虽然我不了解篮球,乔丹我还是知道的啊,我没说错吧,他的名字。
干嘛说这么多。
谁让你要笑话一个老头子。
流川觉着仙道妈妈说的都对,人上了年纪会喜欢很多东西,唯独讲道理。
我只是想打败仙道而已。
哈啊?流川爸爸一愣,你说谁?
仙道彰。
流川爸爸一时不可思议,回想起他平日的模样,下意识冒个问号,打…篮球的银行业务员?干银行的篮球员?
他已经不打球了。
流川爸爸停止惊奇,没吭声,他看见流川的眼神此刻突生几分落寞。
爸爸,我很想让你知道他球打得多好。
但是可能不会再有机会了。
说这句话时的流川特别平静,声音都跟着轻柔了许多,而就是在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柔里,却有流川爸爸从未见过的惆怅悄声蔓延。
他才知道除了生母过世,混小子还会有如此难过的时候。
流川爸爸没问仙道为什么不打球了,通常他更喜欢问一个人为什么会想做那件事,因为放弃的理由都差不离,喜欢的原因却会大不一样。
而最终会选择放弃的,也通常因为那并不是,或者尚未成为唯一。
仙道这小子看起来更适合钓鱼吧。
什么。
我跟他钓过鱼,就在前不久。
喔?
流川眼中的情绪换了色彩,仙道总能令他出乎意料。
流川爸爸说他其实也想不明白仙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他到底像什么样的人,钓鱼的时候他累得打盹,却还能守着鱼竿捞到大的。
这小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吧,不知道为什么却看起来一副需要休息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年轻人嘛,说起话来老练得很,银行的培训都这么成功吗,我总感觉在他身上有很多东西都提前到来了。
流川听到这,下意识轻声一笑,大概。
我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可是又好像坏不到哪里去,他有很多优秀的地方,即便一个人我相信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流川爸爸掸掸落在裤腿上的烟灰,吐出口缭绕的轻烟,一和他多说几句就会感觉好像没有你他就真的不行了,这让我很费解。
流川一愣。
你也想不通吧,怎么说外表看起来也活得像模像样,工作体面年轻有为,我还去他的银行存过钱,他在里面风评也很不错,一个事业出色的小屁孩吗,我可能只能这样说了。
那个白痴…流川实在想知道他都和爸爸说了些什么。
流川爸爸回想回想,说也没什么,就是他发现这个人看起来健谈其实内心真挺无趣。
一个除了工作和钓鱼以外一无所好的人,能活在东京那样繁华的地方,真是让我难以置信。
流川爸爸抬眼看流川,叼着烟忍不住又笑,结果却会因为你的名字滔滔不绝说上大半天,寂寞的男人真是可怕啊。
不要突然说些奇怪的话爸爸。
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了,事到如今还有不好意思的必要吗。
……
不过说起来比起这个,流川爸爸盯他几眼,你才更让人不省心吧。
什么。
我虽然跟这小子接触不多,但我能感觉的到,仙道是个目的x_ing很强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案,这点我已经领教过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能做的又是什么,那么反过来,你呢?
流川不太明白爸爸此话何意,沉默不答。
流川爸爸说他不去评判流川放下美国努力四年得到的一切回到日本的做法是否正确,他倒是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岁月淘沙,依然还能清楚自己的初心归于何处。
我感觉你现在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毕竟人一旦有了牵挂所追求的东西便也会随之改变,打球和仙道之间必然有一项是会产生轻重变化的,你自己有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
气氛开始变得格外安静,流川爸爸无声地抽着烟,看着流川忽然严肃起来的面孔又说了一句,但是既然你选择回来,那我想这应该是你心里应该再三权衡过才做的决定。
爸爸。一直默然的流川开了腔
恩?
篮球是一个物品,打球却不一样,它是一件事情。
哦?流川爸爸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彰以前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他问我为什么打篮球。
是啊,为什么?
锻炼身体。
……
流川认真地看着流川爸爸的眼睛,只有对这件物品赋予某种自己想拥有的意义,它才会变成一件有所价值的事情,正因如此才让我沉迷当中的快乐。
彰永远不会在我人生天平的另一边。
他只会让我的篮球变得更加寓意非凡,爸爸。
仙道妈妈对着车窗外流川家门的方向直犯瞌睡,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没什么动静,应该不需要我帮忙也可以的吧。
不知道诶,仙道不敢大意,一番思量决定给流川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咦?我电话呢?
啊?我没看到啊,你忘记带了吧。
奇怪,刚刚还在用呢。
仙道妈妈一回头瞥见后座流川的挎包,会不会放在小枫那里了,你看看?
仙道闻言忙不迭伸手把流川的包勾过来,拉开一翻,自个儿的移动电话便冒了个头。
仙道拿了电话,把其余的东西再塞回去,冷不丁发现个特别陌生的存在。
一个牛皮小信封。
上头印着串英文,背面已经有打开的痕迹,封口并没再粘合。
仙道有些好奇,翻过信封又仔细地看了眼那串英文。
仙道觉着自个儿英语再差,也应该不至于看错。
这的的确确,是一封邀请函。
第92章 九十二
九十二
流川发现仙道似乎有所心事,在他几次无意识陷入沉默之后流川忍不住伸手揪了揪他冲天的头发。
恩?
你干嘛。
啊?
流川不明白,今天的进展顺利得出奇,爸爸甚至和他们三个人一同坐下吃了顿午饭,心平气和的态度让仙道妈妈直呼意外,谁都知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实属不易,他们本该庆祝,仙道却反而不高兴。
仙道躺在他的床上,空气里有时隔多年依然熟悉的味道,流川的床单仍旧充满令他迷恋的气息,光是这样和他静静地呆在一起,内心深处就能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满足,仙道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度过那样漫长又无趣的岁月。
流川不喜欢安静的仙道,会笑,会烦人,那样的仙道才是快乐的。
说话,白痴。
仙道笑笑,伸手揉他脑袋,我只是忽然感觉真的很久没见到你了。
流川便不说话了,坐在床沿任他捋开自己的刘海,将掌心贴了上来。
仙道看他的眼神和以往都不一样,他见过仙道的任何情绪,对于仙道喜怒哀乐的解读几乎成为了一种本能,而他此刻却不知道仙道在想什么。
仙道的掌心很热,一如他整个人所给予过流川的所有温度,流川抓下他的手掌贴在脸颊,嘴一侧就在他的手心里落了个轻吻。
我也是。
仙道挠挠流川的下巴,有些开心,我的嘴又不在手上。
你这白痴。
仙道乐了,将他脑袋往下一按,吞下流川的声音,两人浅浅交换了几个亲吻,流川察觉仙道渐渐开始平复了,他的情绪不再带有迷惘,留在他唇上的温度是那样灼热,一点一点蔓延到了舌尖。
流川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了句话。
我们比赛吧。
仙道一愣,比赛?
恩。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一对一我没赢过你。
哈,仙道忍不住就笑,幼稚生的抱负竟然一直都在,那你现在打赢泽北了吗?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吗,你们都在北卡训练吧,都一起变强了才是。
流川便告诉仙道,他已经很久没单打了。
仙道直到许多年过去都还能回味起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他无比吃惊,万分惊讶,甚至一度感到不可思议,而流川清透的目光却是如此坚定,刚强如铁。
流川说,他现在的位置是后卫。
那一刻仙道忽然就酸了眼眶,曾经那场未能完成的遗憾在流川发出这两个音节的时候完完整整地浮出记忆的海平线,碎骨之痛所带给他的并非哀伤,而是心中一望无际的空旷。
他曾无数次听见那里有篮球落地的声音,奔跑跃动的身影来回交错,他伸出手想触碰,却什么都做不了,能留下的仅仅只剩无能为力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