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她做徒弟,并不会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练剑,而是慢慢地将所悟传递于她知晓。这可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许让她感知他的古怪喜好,也是让她感悟的一方面。
云善渊觉得这种旅行也不错,她不必多想别的事情,只为简简单单旅行。在江湖行走时,更多是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即便真的有闲暇去看看风景,却也是忙中偷闲。后来能云游山川,但也记挂着比试之约,也要一边撰写武学心得,总之都是不够简单的旅行。
而今,她跟着师父,若是遇到什么怪人怪事,希望不是让她一个孩子出面,而是由师父阿吉摆平,就让她歇一歇也好。
人闲下来,难免就会随意想些旁的事情。
云善渊来到这个世界,唯二认识的除了师父阿吉,也就只有花七童。
昨日,她摸过了他的脉搏,他曾经身中剧毒,这种毒已经清了,但这却非他眼盲的原因。
阿吉说他有一位朋友也去江南花家给花家的七少爷诊过病,此病已非武功与医术能够治疗。因为那双眼睛是被刺瞎的,伤得非常深,除非这世间有换眼之术,否则毫无希望。
对于他那位朋友的话,阿吉说可以信九成九,不过凡事没有绝对,人生于世,总会有一些微不可能的例外。阿吉不知道花家七公子会否遇到例外,更不知这种例外是什么,但它会存在。
云善渊从老妪之处学过医术,不能说十分精通,她却有些明白师父阿吉说的例外。
外人之力无法治愈花七童的病,因为他的眼睛被伤了根本。
所谓的换眼之术,以她所知很难实现,即便存在也已经超越了一般武学的范畴,这种武学怕是已经涵盖了修行天道之术。
老妪曾认为医术该是以内力改变体内的病症,当这种武学内力到达了质变的境界,武道向天道转变之时,就成为了一种修行之法,枯木逢生变便有可能。
只是这样的修行之法,云善渊尚且只触碰到了皮毛,她还站在门槛之外,若她能跨入此门,也就离破碎虚空不远了。跨过这道门槛,说要耗时许久也不一定,独孤求败仅用两世便得到了机缘,可是要说简单那也未免荒唐。
如今,云善渊对花七童的病没有办法,她也不知道花七童能否有那样的机缘,得以触碰天道。这些事情都太缥缈了,现实是他还是个瞎子,人可能会因不完美而完美。
这件事多思无益。
云善渊也不知道会不会再与花七童相遇,听阿吉的话,花家是富甲天下,花七童是花家的七公子,他说不定也不会涉足江湖之事。
“我们要去个地方。”阿吉在进城之后,为云善渊买了一套男孩的衣物,“那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云善渊换上了男装,她也不是第一次扮作男孩子,完全无压力。只是阿吉把她直接带到了青楼,这还是有些在她的意料之外。
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一个女孩子,难为她自己也认识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她也是青楼的常客了,一回生两回熟,没什么不适应。
在阿吉的眼中,并没有x_ing别之差,云善渊只是他收的关门弟子,让她换男装也是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青楼是个好地方。”阿吉这样说着,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说因为青楼多美人而让男人觉得是个好地方。
“这意思是说,青楼是个知晓天下动向的好地方吗?”云善渊去青楼多半都是为了探听消息。
阿吉摇了摇头,“今日带你去见那位朋友,确实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过,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云善渊不解地看着阿吉,虽然她的师父年纪大了,乍一看就是普通老头,但细看他的相貌不凡,起码在年轻的时候很英俊。难道她想错了,真是因为青楼是个多美女的地方?
“我曾经做过龟公。”阿吉说到这里就笑了笑,“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精彩的时光。”
云善渊脚下一顿,阿吉做过龟公,这样一个武功不可测的人做过龟公,这也出乎了意料之外。
阿吉看着云善渊的表情,她会惊讶才对,当年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于自己的选择,但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做龟公没什么不好,在青楼能看到人间百态,这些事是来这的客人看不到的,龟公却能看明白。”
云善渊试想着角色对换,她承认她做不到,龟公、老.鸨、妓.女,都做不到。“阿吉师父,你也太能深入生活了。”
“每个人都有悟道的方式,我选择了跌入尘埃之中。你若想以万物入剑,那么你就要离生活更近一些。你可能明白什么是江湖,也已经深入其中,可是你离生活还不够近,离贪嗔痴恨爱恶欲不够近。你不用做我所做的事,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去更贴近生活,把脚步放慢一些。”
阿吉边说着边请人去叫孙老爷,这就是他今日要见的朋友。
云善渊想着阿吉的话,她确实一直都在追寻武道与天道,虽说不乏享受当下,但从没有放慢过脚步,一路匆匆。有时候走得果决了一些,就会错过很多风景,也会错过生活的美好。这里面不乏她诡异的运气使然,但也是她自己没有深入生活。
孙老爷很快来了,他见到阿吉很是开心。“老伙计,你总是离开西域那破地方了。那里都是沙子,有什么好呆的,还是这花花世界好吧。”
阿吉摇了摇头,“我是来江南办些事,途径铜陵正好来看你一眼,你既是在此,那就认识一下我收的徒弟。你我之约,将来小云若是愿意,也能继续下去。”
孙老爷是个三四十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不靠谱,似是常常混迹在青楼中的男人。云善渊看着他,这样子很适合做情报工作,只是他的武功不算太高,只怕是隐藏了身份,否则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孙老爷瞅了一眼云善渊,他拉住阿吉就往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你原来是更想不通了,还拐了个徒弟。不过,你的想不通对我倒是好事。我还愁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小云啊,我姓孙。那些人在我有钱的时候叫我龟孙大老爷,我没钱的时候叫我龟孙子。你随便叫我什么都行。”
孙老爷对云善渊笑得有些谄媚,“做我这行的挣钱也不容易。我当年没学好武功,现在是提着脑袋干活。你别嫌弃,我武功不行,打听消息的本事一流。将来你保我安全,我包你连小红用的肚兜是什么颜色都能知道。”
云善渊轻咳了一声,阿吉师父认识的朋友,即便跟他是两个年龄段的,但是古怪程度也有三分相似了。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不过,我对别人肚兜的颜色不敢兴趣。”
孙老爷有些苦恼挠头,他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是要知道亵裤的颜色,这也可以有。”
云善渊真想要扶额,她要知道别人亵裤的颜色为了什么,她看上去那么好色吗?“孙老爷,我才六岁半。”
孙老爷点头了,“我像你这个年纪也去青楼混了,就是因此没学好武功。这么说来,你还是和阿吉去西域住着,好好学武功。学好了,我也安全。”
这究竟是哪一处啊!云善渊看向阿吉,她这师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阿吉等云善渊与孙老爷不再说话了,他才开口,“我这次去西域不会再回来了。我在江南老家的事情,你帮忙留心一些,那些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只是还有些产业没处理,都等将来小云看着办了。”
“这你放心,让我c-h-a手管事,我没那个本事。可是帮忙留心着动静,还不在话下。”孙老爷这样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口,却是看到掌柜的轮着大扫帚从里面冲了出来,他正在追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别跑!你敢偷酒喝,那坛酒是从白云城运来的,你可真会挑。”
这个男孩对着掌柜耸肩一笑,“章掌柜,我赔还不行吗!你说要洗多少盘子?”
“洗盘子?不用洗盘子,你让我结结实实地打一顿就行。”掌柜的说着要抡起扫帚,只是他腰一闪,扫帚脱手飞了出去,直冲着阿吉而去。
阿吉仿佛没有见到飞来的扫帚,他伸出左手,手指轻轻一夹,这扫帚便止住了。“这银子,我替他付了。白云城的酒还有多的吗?”
掌柜看到扫帚飞了出去,他是脸色一白,可别打到客人。“有,还有几坛,客官您要一坛吗?”
“给我装几个小瓶里,我带走。”阿吉说着付了银两,他本来想去酒楼吃饭,可接了扫帚又不想去了,不是说不吃饭,而是想去普通面摊。
掌柜给送来了十瓶酒。阿吉将其中两瓶给了孙老爷,还有两瓶给了那个男孩,又问云善渊,“喝吗?”
云善渊点头之后,也分到了两瓶酒,她更好奇白云城是什么地方。不过显然阿吉现在没有解释的心情。
他们一行三人正准备离开,那个男孩叫了一声,“老爷爷,谢谢你的酒。我能问个问题吗?刚才你接住扫帚的本事是什么啊?”
阿吉回头后想了想说,“我随意而为,若要说是什么,就当做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男孩呆在原地,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
云善渊也是思考了起来,所谓万物入剑便是如此,既是诗文可能化出武学。
第三章 (抓虫)
铜陵城里的哪家面摊既好吃又便宜, 孙大爷对此再了解不过,他带着云善渊与阿吉拐了几个弯, 走到了一个小巷口。这里随意放了几张桌椅, 掌柜的像是刚刚开始摆摊营业,所以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尚未有旁的客人。
“小云, 你吃什么面?如果吃荤的话,这里的大排面是一绝。反正给我来一大碗大排面。”孙老爷问着云善渊,复而看向阿吉,“老伙计,你也还咬得动大排吧?”
云善渊点头, “那就大排面,外加一个蛋。”
在能吃的时候, 不要客气, 想吃什么遵从自己胃的意思。
这是云善渊在来到此间吃了一个多月野果后,最新领悟的心得体会,不必委屈自己的胃,这和委屈自己的心没什么差别。
阿吉摆了摆手, “我要牛r_ou_汤面即可,不必加r_ou_, 就是牛r_ou_汤与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