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话,小珍珠想要什么,尽管说。"
"那我说了。"
珍珠好似唯恐昊反悔一般,干脆用手臂抱住了昊的脖子,坐到昊的大腿上,近在咫尺的娇艳如花,令昊情难自禁。
"快--说吧。"
珍珠再不说,再靠近一点,再向身上多喷几次热气,昊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立刻把他压到床上,强要了他。
"昊,让我出家吧。"
"胡说。"
天色好似瞬间变暗,火红的夕阳不见了,屋里变得黑漆漆地恼人。
珍珠在胡说些什么,说什么出家,又说没有生气,却说出这么伤人的抠气话。
手里的杯子被掷到地上,"当啷"地碎了一地。
"你醉了,全当我没听过。"
昊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难看,比窗外青黑的天色还要黑,桂花香又来了,薰得什么东西都在晃。
"昊,听我说,我没醉,这话我想说好久了。"
气愤难抑的昊再不肯静坐,把珍珠的手臂从颈上绝情地摘下来,抛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走到窗前看着遥远的天际。
日间白色鲜艳的云现在变成黑色沉闷,天是难看的灰白色,诡异的青、灰、黄三色浑在一起,把原本湛蓝的美丽天空涂抹得一塌糊涂,象永远难以抹尽的污迹。
"昊,别离开,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
"不行,你绝不能离开我。"
昊的背影好黑,好冷,冷得珍珠觉得自己快要没有勇气坚持下去了。
从青松山死里逃生以来,珍珠就已经产生了这个念头,而这一次尤为坚定。
举起酒,再灌一口酒,酒真难喝,看起来象清冽的清水一样纯净,没想到入口却象一把尖刀般伤人。
爱情象酒。
看上去美好无害,却比酒更伤。
"如果我不走,昊想过怎么解开西门家的结吗?"
"这--"
珍珠的问题令昊哑口无言。
如果没有这个结,哪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忧心,自己更加不用夜夜以酒浇愁。
风有些凉,屋外比屋里要冷,轻轻地关上窗户,还是怕珍珠受寒。
回转过身,见他以手支肘靠在桌上,手里又举着一杯酒。
两眼蓄满绝然的笑意,犹豫着是否把杯中之物再喝下去。
"不要喝了。"一把夺过珍珠的酒杯,昊一扬头,自己喝下那杯伤害。
"皇上心烦了是不?皇上不开心了是不?让珍珠来为皇上解忧。昊只要把我赐罪,罚我出家,不是万事皆休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就会是这样,珍珠的眼眸变得水汪汪的,也不是泪,盈盈地看着昊,看得他铁石心肠都软了。
聪明如昊,已经听明白珍珠的言下之意。
西门家要拿人,就让他们拿吧,只要昊可以舒心,珍珠自己在哪里都无所谓,如果不是杀头斩首,怕只有赐出家一条路了。
顿时,无法保护自己爱人的无助感比桂花香还要浓郁地裹住昊,肩微微颤动着跌坐进椅里,珍珠的笑竟然那么遥远,那么梦幻,那么的不真实。
已经是天下之主的帝王,竟然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心崩开一角,某些象流水一样的东西倾泄下来,让心空洞得不明所以的痛苦。
珍珠靠过来,主动地揽住昊的腰,在他耳边说:"别这样,别这样。"
苦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能说的已被珍珠说尽。
突然发疯一样的紧抓住珍珠的手掌,不管只抓住三指,不管他痛得轻呼。
"一定有其他办法的,一定可以解决的,你不能出宫,我不能失去你。"
珍珠把脸凑近昊,见到他眼眶里已经湿湿的,自己心中激动起来。
这么伟岸卓绝的男人,为自己掉过几次泪了呢?
痛苦全是自己带给他的,不然,身为帝王,应该是无忧无虑地直到老死吧。
昊,你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爱上了我。
把昊的掌举起,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细腻的肌肤与掌的纹路相接,产生无比亲昵的感觉。
"我不舍得失去你呀。"
昊的声音里有悲凄的绝望的呐喊,听得珍珠不忍心再听下去。
"如果不这样,我们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珍珠一声声哀切地问,象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弱兽发出最后的悲鸣,昊知道自己比珍珠更加弱小,身为保护者却不能保护需要保护的人,还要怀中人牺牲解难。
宫廷、皇后、西门家、朝臣、家国天下全是一堆凶器,每一件都要把两个人的爱情砍切得千零万碎才肯。
失去珍珠情何以堪,意何以平?
"或者,我们可以不出宫,去掉你的妃子头衔就好,好吗?好吗?"
突然想到新主意,昊动情地握住珍珠的手,激情地望向珍珠,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昊觉得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让步了,如果不是珍珠的隐忍求全,说不定自己会跟西门家杠起来,以西门家的权势,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这几天正在为这个打算而头痛不已。
"这--"
头好晕呀,醉意涌上来了,意识变得迷迷糊糊的,自己始终坚持不过昊吧。
昊眼里的坚定象山一样不可撼动,自己又一次要向他妥协了。
曾经想过,出家没有什么不好,离开食人的后宫,在青灯古佛旁,替昊的生生世世祈福,爱情仍然存在,只不过没有卿卿我我,朝朝暮暮,岂不是更好。
但是以昊的性格,他是不会明白的,他的思想里占有等于拥有,抱着自己才等于自己在他身旁。
目光短浅的昊呀,你只能为我们俩带来更多的痛苦,但是我却仍然这么深爱着你,一次次依从你,只要你开心快乐,明天是否有日出,我也不顾了呢。
"昊,那罚我当宫人,去扫地吧,我喜欢扫地,总要有些事做,每天坐在那里等你回来也不是办法。"
"扫地?"
没想到珍珠突然提出这么爆笑的要求,放着锦衣玉食不要,主动要求去扫地?
瞪大眼,昊的情绪一时转变不过来,不知道该回应哪一种表情,脸上阴晴云雨地各做了一遍,如果不是情景刚才还悲切无比,二人肯定爆笑出来。
"为什么是扫地,不要别的吗?"
昊这样问等于答应了,西门家的问题已经安然解决,珍珠终于放心地窝进昊的怀里,在他厚实弹性极好的胸脯上蹭蹭,撒娇地对昊说:"人家喜欢扫地嘛。不管春夏秋冬,那些花呀,叶呀,草呀,都曾经绚烂辉煌过,等它们都掉下来后,却要被行人践踩,如果我用扫帚把它们集到一起,找地方掩埋,也算是让它们有个安身的归所了。"
"这个--"
听珍珠说得那么浪漫多情,可以知道这是他的心愿,似乎不忍拂逆,只好连声答应:"好,好,好,小珍珠去扫地,我就只好去旁边帮忙捡树叶了。"
抚着珍珠柔滑的乌发,两个人静静地在醉意中想象着珍珠扫地,昊捡树叶的样子。
图画变得幽远,昊和珍珠仿佛见到两个白头老公公在一同打扫庭院。
"谢谢你!"
珍珠醉了,昊却没醉。
桂花香中隐约浮动着这样的耳语。
第二日的朝堂上,昊终于给了宰相西门鹰一个不算满意却不得不接受的答复。
珍珠削去珍妃的头衔,贬做杂役宫人,无阶无品。
当即珍珠到宫廷管事那里报到,搬出玉宫,搬到宫人混住的一个小院里,燕儿在珍珠的意思下,被昊送出宫。
燕儿纵有千万般不舍,珍珠的主意已绝,拖也让人把她拖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