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星对国策、战策得心应手,这也不吃惊,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一通百通的事,何况儿子这么聪明!
熠星训练士兵的方法,对武器的改良,更没什么稀奇的,书上的描写泛滥,照猫画虎,也能唬唬人啊!
但是他用刀的灵巧,包扎伤口的熟练,就不是能从书本上知道的了,这需要反复实践练习。别跟我解释什么久病成医所以会包扎伤口;用剪刀……他总不会还当过裁缝!
“嗯?”熠星愣了一下,然后咧嘴露出个明显笑容,“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嗯……我觉得哥最好能趴下来休息一晚上,虽然伤口清理了,但恐怕,他今晚会高烧发热。”
看着熠星言不由衷的笑容,和明显的转移话题的意思,若薇忽然张开双臂给熠星一个深深的拥抱。那些昔日过往,他不愿意说就不了,不过,若薇眯一眯眼睛站起来,她的儿子,既然之前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吃了不知名的苦,那么现在,就决不能让他继续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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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和太后在冷战。
罗颢很肯定若薇早就知道儿子们的事,可不仅没能成功阻止,也没跟他说过。任由这个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到今天这个地步。儿子们是主谋,妻子就是帮凶,儿子们他能出手教训,对妻子不能动手,也唯有冷战途。
若薇的心思就复杂多,她知道丈夫一旦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会大发雷霆,这股火必须让他发泄出来,个中愤怒也必须让他表达出来。等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等他后悔心软的时候,一切就自然好谈,这就是若薇的计划。
结果没想到,去儿子那里走过了一遭之后,什么计划,什么理智,什么劝说,什么耐心统统没有了。觉得比起大儿子身上的伤,比起小儿子曾经受过的苦,那个死x_ing和固执地丈夫……
让他见鬼去吧!
所以冷战在持续,从早晨到中午。
太上皇看到妻子一早入宫后,命人准备金创药,什么软巾、白布……大包。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谁。不过耀阳身上的伤是他打的,有多重他自己心里有数,需要上药他也明白。只不过当时气头上……再说,皇上被自己老子打出伤这种事不好让太医出面,自己拉不下脸,那么妻子亲手去给儿子上药,他自然不会阻拦。
可没想到,妻子在太庙从早上一直呆到晌午,回来后却一句话都不说,只从寝殿内抱出两床被子,一副要单挑横穿整个皇宫直奔太庙的架势,弄得罗颢不得不打破两人之间的冷战。
“若薇,你这是要干什么?”
“去太庙。”若薇挑着眉,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不会忘了我的命令吧!”[非得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那饿哦就跟侍卫说你允许了,他们如果愿意可以来向你求证!”
“……”
对若薇一副‘浑不吝’的架势,罗颢本来的担心、心疼全放下了,降下来的火气却开始渐起,“你还敢说!都是你娇惯出来的!整个事情的根本问题就出在星儿身上!他们兄弟俩的脾气,你还会不知道?若不是有星儿背后搞鬼,耀阳他就算有这个心思,也永远不会越雷池半步!”
“……”若薇顿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了,放下被子抬起头,“是啊,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星儿的争取,耀阳就算内心孤寂一生,就算他痛苦、嫉妒一生,他也会微笑着给星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配给他。然后,看着他们貌合神离,或者平平淡淡的完结一生,食不知味,浑浑噩噩。对于你最器重,最喜欢的儿子们,就是你想看到的他们的结果,是么?雷池,你真的认为让儿子们幸福的事,是一个雷池,是么?”若薇反问起来也充满气势,咄咄逼人。
“不要用这事实而非的歪理为他们开脱!”罗颢的考虑是另一层的,“他们是兄弟,乱*,大殷律中的十恶之一。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什么人是能随心所欲的。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你会真地以为他们不被人发现?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们就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可是你的儿子你应该解!”若薇声音加高地打断他,“他们已经决定的事,已经迈出去的脚,还可能回头么?耀阳稳重深沉,星儿聪明谨慎,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们心里会不清楚么?但他们是你们罗家的子孙,面对困难,从不回头,从不妥协,完美地继承了你们鲁莽、固执、自大、冲动的罗家人的脾x_ing。继承了什么‘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家训。哈,瞧,亲爱的,别说是我宠坏他们的,事实上,我们周家奉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们完全秉承了你的特质。”若薇用略带讽刺的语气把责任全推到罗氏家长的身上,让他自相矛盾去!
“若薇,他们走上了你条路,完全黑暗、危险、没有出路,因为你的纵容。你早就知道却没有告诉我,甚至没有试图阻挡,就是你对他们的负责么?我甚至怀疑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你敢说你没有?!”太上皇对妻子也有些动气,情爱、欲望,对儿子们而言,难道比生命、事业、名声还重要?
“哈,告诉你,你会怎样?重复你的暴力么?”若薇一想到儿子身上的伤,就有些愤怒难遏,措辞也变得尖锐起来,“我接受,是因为我不愚昧;我支持,是因为我并不天真。如果感情是理智可以把握的,我当初就决不会答应嫁你,那么今天就不会有惹你心烦的两个儿子;如果这段感情能让他们不惜赌上名誉、权力、地位甚至是亲情,那么任何阻挡,都是徒增他们的痛苦,别无建树!”
若薇冲着丈夫吼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颢,我们是他们最亲近的人,如果,如果连你都在这条已经很艰难的路上对他们落井下石,那旁人又会怎么对他们?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知道你的想法,国家在你心中永远是最重的。对你来说,罗耀阳是个指引大殷帝国前进的明灯,罗熠星是个最好的舵手,只要他们能让大殷这艘船不走弯路,就是你的追求,他们就像你手里的工具,所以你分外不能容忍他们脱离你的控制,产生偏差。但对于我来说,他们是人,我儿子,有血有r_ou_,有情有痛,什么权势、金钱、未来?我只求他们能平安快乐,任何企图阻止破坏的人,无论是谁,我奉陪到底!”
怒气勃发的周若薇,像个完全被激怒的母狮。她本来一开始是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对丈夫洗脑一下,却不可避免想起今天丈夫曾经对星儿动过的杀机,不可避免想到与熠星刚刚处理的罗耀阳身上狰狞的伤——结果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失控,到最后,若薇忽然觉得这个跟她同床共枕半辈子的人简直迂腐、顽固、自大、暴戾到不可理喻,跟他同一屋檐下,让她不能呼吸。
看也没看那个‘老人’,直接搂着被子要往外飙。
“若薇……”
“别烦我,你下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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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体力和精神的不济,外加难以避免的高烧,罗耀阳最终没能像自己决定的那样在祖宗面前跪着忏悔,而是趴在太后拿来的丝被上,昏睡。
熠星和太后两个挤在另一床被子上,靠坐着殿内的柱子,一面伺候伤员,一面聊天。
“星儿,今天你父皇他……他不是有意下狠心对你,他就是……”若薇踌躇着开口对丈夫那一瞬间的杀机解释,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非常过分,但不管怎么样,她总不希望父子间存在芥蒂,一丝一毫都不行。
“我没怪他!”熠星腻在自己母亲身上,相比这种亲密,他嘴里对父亲就完全刻薄一,“哼,他是老子,我这个当儿子就不了解他?以前,我帮哥整垮那两个跟他抢皇位的异母兄弟时,他作为皇帝和父亲就明显地在拉偏架!是,他好像谁都不偏帮,不动声色,由着儿子们斗法,以为我看不出来?但凡他有丝毫慈悲心软、调解的意思,我和哥都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那俩哥哥的下场都不会这么凄凉……怎么我也是皇子,他儿子呢。”
熠星拿起s-hi巾润润罗耀阳的嘴唇,“我哥是他的心血,甚至分量可能与这个王国并重。大概他都习惯了,习惯为了哥扫平他前进路上的障碍,所以一次,他下意识的选择舍弃我,只不过那一下子挥下去……没打到,反倒把他自己打醒。”
熠星嘴里说的明白理智,脸上的神色却不以为然。
他那个顽固的父皇当然会事后后悔,要不然娘亲大人也不会抱着两床被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杀过来。即使只是‘未遂’,熠星也毫不介意他的父皇陛下,为此警觉、后怕或者懊恼。因为那一瞬间他真的被父亲这种取舍决定伤害。而现在,父皇心底会有的愧疚或不安,分外地让熠星幸灾乐祸。
“你嫉妒!”若薇看了他半晌,忽地盘腿坐起来,做出了一个结论。戳着儿子的脑门,“你根本是嫉妒耀阳,嫉妒他对耀阳比对你好,所以你只管我叫‘妈’,从来不管他叫‘爹’只叫‘父皇’。”
“哼,我不稀罕!”熠星嗤之以鼻,扭过头。
若薇揉捏着这个别扭的儿子笑得开心,星儿值得她骄傲,聪明、豁达、乐观、大度……真的很感谢那个熠星从来不提及的抚养他长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