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虽把柳清华骂了个狗血喷头,上了朝,还是要为抗一抗,争一争,这般作为,还是叫不少本系人马定了心,想着这个上司颇有些担待,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话说回来,殷超和康恒到底查出了些什么呢?他们俩拿到口供,却不急着进宫禀报。原来,柳清华只有一个老妻,两人伉俪情深,并无其余妻妾,是以子嗣上难免单薄了些,他年近四旬,只得一子一女,那独子还是结缡后七年无子,婆婆百般逼迫要柳清华纳妾,而他抵死不从时生下的,正是那一次伤了身子,柳夫人至今也没能再诞下一儿半女来。对这个独苗苗的金孙,柳家自然是千宠万爱,但有所求,无有不从的,这宠溺过甚,便成了个纨绔,除了一张脸,真是没什么可称道之处。
却说,这柳邦彦前儿个迷上了个妓子,乃是长庆楼的红牌姑娘,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兼之长得国色天香,x_ing子还温柔体贴,把他哄得是晕头转向,发誓必要娶回家去。
这话一说,柳夫人当即就晕了过去,柳清华cao起木奉子,一介文弱书生,把这不孝子追得围着院子到处跑,最后爬上树躲了半日,好歹叫太夫人救了回来。
纨绔子弟也晓得些好歹,总算是没再提这茬儿,但还是一心扑在这妓子身上,日日要去。柳家人以为不过是少年心x_ing,知色而慕少艾,也就随他去了,哪晓得他想着要给这妓子赎身,置个院子养起来。
这可就要不少银钱,他手底下倒有些钱,但也就是平时的月例,若是向家里要,不免又要追根问底,说不得又是一顿打,这可就难住他了。
说到此处,又有些闲话要讲,所谓交友,当有良友、诤友、益友等,不当与财友、酒友、尸优、损友等相交,为甚?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前者交,好的要更好十倍,不好的也会学好;与后者交,好的要学坏,不好的更要坏上十倍了。这柳邦彦平素就好些斗j-i走狗,漫天撒钱,家里人又宠他,益发叫他放纵了,交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做下些不三不四的事体来。
这一日,又聚在一处喝酒,那些人见他闷闷不乐,便拿话问他,他也不隐瞒,一一说了,一人便笑:“这有何难,往前走便是那‘金家赌坊’,柳少爷赌钱的本事,哪个不晓?自去取就是了。”
一人也道:“是了,若是管家里要钱,就是给楚楚姑娘赎了身,也算不得少爷的本事,靠自个儿拿了钱出来,才能叫佳人高看一眼不是。”
这三言两语,柳邦彦顿时昏了头,拍案而起,定下心来,必要去赌坊显一显身手,也好叫人瞧一瞧他柳邦彦的能耐。
这一去不得了,就好似羔羊入了虎口,又像是小j-i进了黄鼠狼窝,差点儿把自个儿这一身数十斤也给赔了进去,好说歹说,方才摁了手印给放了出来,却是欠下了近千两白银。
恁般多的银钱,就是把他给卖了,也拿不出来啊,他又不敢和家里人讲,整日惶惶不安,做梦都梦见自个儿叫赌坊那些人冲进家里抓起来。那楚楚姑娘心思灵透,便问将起来,他原不情愿,怕被佳人看不起,但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便吞吞吐吐说了出来,那楚楚姑娘听了,抿嘴儿一笑,给他出主意,柳大人不是这次的主考官么,你何不把那考题偷出来,卖出去呢?
他顿时吓了个半死,这可是犯国法的事儿,闹将出来,纵是自个儿老子也要牵累,怎能干呢?
楚楚姑娘就是一笑:“我就这么一提,你呀,也就这么一听,就是你不能赎了我,我心里头也只得你一个,旁人,我是再也不看一眼的。”
这事儿也真个没人再提起了,可自那以后,柳邦彦心底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念头,赌坊的人三不五时的过来讨要,骇得他睡也睡不安稳,楚楚又柔情似水,引得他越发想将她带走了可当真要他这么做,他又不敢,于是一日日纠结反复,坐卧不宁。
又几日后,忽的楚楚不在与他见面了,他百般手段使尽了,方才知晓,原是个豪客包下了楚楚,而他又手底下没钱,老鸨自然是偏着那豪客了。他怒发冲冠,恨不能把长庆楼给砸了,带楚楚出来,偏偏囊中羞涩,也只好干看着而已。
这一激,叫他一咬牙:干了!
☆、逆袭之戏情十二
殷超和康恒毕竟是查案的好手,且公门中人的名头儿也太响亮,等闲人不敢招惹,寻根究底一番查找,那些个卖考题的就出来了,再一问,啊哟,竟是柳清华的公子干的。
啧啧啧,这可怎么办?殷超和康恒颇有些为难,查吧,那是要得罪二皇子,不查吧,圣上立时就要叫你好看,这么一合计,索x_ing得罪二皇子算了,于是又一番问询,动刑是不敢的,押着这小子在刑部大牢里逛了一圈儿,叫他把刑部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看了个遍,再问,一五一十抖了个底儿掉。
两个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好说的,必然是有人做局,要借着这小子坑害柳清华,更进一步,这目标还是二皇子呢,咳,这就不能再往下想了,皇子间的事儿,他们一个做人臣子的,到了这般岁数,又何必冒着大风险参与其中,博一个从龙之功呢,倒不如一心忠于圣上,还能有个好名头,纵是新帝登基,也不好贸然下手,到时候知趣点,说不得就能从容致仕,好歹保住晚年荣华富贵。
这般一想,两个人就完完本本把事儿的前因后果说与圣上知晓了,圣上听完,却是面上平静,淡淡点头说道:“朕知道了。”就让两人退下了。这却是保全之意了,这其间的关系太大,他也不愿拿这两个跟随自己多年的能干臣子冒险,索x_ing叫他们躲开了。待两人离开,圣上顿时震怒,连连冷笑:“真是朕的好儿子啊,为了扳倒自个儿的兄弟,敢拿朝廷的大事开刀,不顾大局,没有半分眼界,这等人,居然是朕的儿子!”
夺嫡争储,原就是寻常事,他也是过来人,其中的门道,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兄弟厮杀,他并不在乎,皇家原就如此,他也不曾感叹什么,反打算以此看清楚儿子们的器量手段,眼界胸襟,从而决定储君是谁。若是都不满意,他还年轻,还能再从头培养一个。何况有他把持,这争夺较量好歹能够控制,不至于误国误民。
谁知道,竟出了这等事。
圣上气的是,为了争储竟敢耽误国事,心中没有一点子担待,若是登了皇位,也必是个为了自个儿一点子利益不顾朝廷的混蛋,这样的皇子,这样的眼界心胸,竟是他的儿子!如何不叫他气恨难当!
此时,沈昭华亦在他身侧,因着两人情分不同,他又格外的受宠,是以旁人都不以为怪,他见圣上如此动怒,怕他果真气坏了身子,忙道:“皇兄何必如此着恼呢,说不着是哪个求功心切的小人进了谗言,劝得哪位侄儿一时动了心,方才惹下这般祸端来。皇兄英明神武,皇兄的子嗣,自然也是龙章凤姿,芝兰玉树,哪里会做下这等事?必是有小人作祟!”
他这话,说得是斩钉截铁,一心一意,只偏着圣上,圣上听得只笑,摇头道:“你呀,万不可在旁人面前这般说了。”虽如此,却到底是心底发暖,想到:昭华果然是朕的兄弟,心底只想着朕,不似旁人那般贪求过多。却又想,他说得甚是啊,朕之子,幼承庭训,这江山社稷之重,了然于心,怎会做出这等事体?必是有小人贪图建储之功,出了这等不堪的主意,偏生就有那等不肖子动了心,竟真个做了。
这般一想,虽依旧气恨,但到底缓了些,拿定主意,要把那贼子寻出来,再把那不肖子好生训一训,顿时精神振奋,竟好似年轻了些。
留沈昭华用过了饭,细细问了那戏子的来历,听说也曾习了几年书,家里遭了灾,无处可去,流落他乡,路上叫戏班子收留了,不得已做了戏子。索x_ing他洁身自好,纵是沦落贱籍,依旧读书不倦,现今也能吟诗作画,撰文写书,颇有几分才学,他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也算是个好孩子,你留他在身边,倒也能排解几分寂寞。”又复沉吟,“只不过你这般年岁,膝下却无一儿半女,却是不妥。我看郑家的女儿---------”话未说完,沈昭华当机立断,起身道:“皇兄,我看且不必心急,待过几年在成婚也不迟。府内有事,弟弟这边告辞了。”大步向殿外走去。
圣上又好气又好笑,因习惯了他这般作风,倒也不觉有何不妥,只得命人把要赐给荣王府的一应物事送到府中,转念又到了那小人身上,沉思片刻,唤了“侦察司”的人来--------这“侦察司”原是□□开朝时建立的,专供皇帝使用的一支暗地里的力量。因皇帝高居皇位,深宫之中,难免受到朝臣蒙蔽,不知民间疾苦,是以有了这专司密探暗访的“侦察司”,也能知晓一些民间之言语事态,更能查探一些秘事。
如今既殷超、康恒不便出面,侦察司便派上了用场,他喃喃自语:“唉,却不知那贼子是谁?”一时间,竟不知是希望有贼子还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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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之戏情十三
沈昭华回到府中,心中却是百味杂陈,一时不知该当如何作想,茫茫之下,竟是步入宝璋房中,见宝璋正在读书,手边放着一副画卷,不由止步,宝璋听得声响,抬头一看,见是他,便笑了一笑,说道:“我见你闷闷不乐,可是有何心事?”
他斜倚着软塌,就披了一件白狐狸皮的大氅,衬得小脸愈发精致,笑起来时,简直好似春风十里,沈昭华却是只闷闷“嗯”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来,不说话了。
沈宝璋放下书卷,笑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道:“你呀,方才圣上召见了殷大人和康大人,想来,当是知道了其中曲折了。”
沈昭华默默不语,沈宝璋敛了笑,柔声道:“慈仁,你若是不喜这般算计,不若放手,左右有我,你只当是不知道就是了。”
沈昭华蹙起眉峰,不悦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是你觉得你我之间的情分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