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10)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远远传来清脆如铃的通报声:“恭迎老爷。”

  我手上塞进一本小册子,紧接着,整个人被塞进密道。

  这回黑漆漆的,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走到来处。

  昆仑奴还守在原地,扛麻袋一般扛起我,飞快地跑回去,耳边忽忽生风。他把我从窗户平平扔到床上,居然无声无息,然后转身消失。

  蹑手蹑脚地走到里间去看沈涟和卫彦,他们好端端地平躺在床上,只是被子没拉好。

  我走近,手刚挨着被子,两双眼睛刷地睁开,齐齐看着我,倒把我吓一大跳。

  “你们什么时候醒的?”

  “你离开后不久。”沈涟坐起身。

  我按住卫彦,起这么猛,伤口又要裂。这人的痛觉神经到底长在哪里啊…

  沈涟无甚表情道:“伤口已裂过一次,我处理了。他很不适应和人同睡,一直下意识地戒备着。我倒先睡着了。睡了一会儿,他把我弄醒,说屋里点了催眠香。我们起来时发现你已经不见了。不知去哪儿找,只得躺回来等。”

  卫彦顺着我的手躺回沈涟身边,触手发觉他在强迫x_ing的放松肌r_ou_,但就和豹子遇劲敌不亮爪子一样违背本x_ing。沈涟注意到我手中的册子,下床和我一道翻看。

  一页一页翻过,心中渐凉,封底写明来龙去脉,最后几行是老畜生的名字,力透纸背,写之时显然怀了极大的愤慨。

  我们相对无言,剩下的事就该交给燕捕头了。

  天色蒙蒙破晓。

  漫长的黑夜终究会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半真相

  一切尘埃落定。

  正月十五,燕捕头带人查封了杨老夫子的私塾。贴封条时,众人站在门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的还在庆幸没有把自家小子送入私塾中读书。

  我与沈涟站在远处遥遥看着。

  卫彦此时尚呆在医馆养伤。今早让他呆在医馆,他便毫无异议地应道:“是,主人。”完全的服从。他的伤好得七七八八,成日呆在医馆也挺闷的,我建议说今天是上元节的开始,晚间可到东华门看看,他仍旧应是。这种予取予求的态度让我有些挫败。因为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他对我,是何感觉。

  不懂喜悲忧思,何来爱恨别离?

  他离开卫府简单得出乎意料,身上穿着我送的那套纯黑衣物,没佩剑未带匕,就这样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出来。我来时两人,去时三人,从号房当值的门童到接应的内侍再到车夫,却好像通通没看见。

  燕捕头一举破了孩童失踪与褚明被害两案,一时名声大振。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中间曲折离奇,牵扯到权势滔天的卫家,瓦肆里的说书先生又新编了一回“英武捕头智斗j-ian猾夫子”。我和沈涟闲坐时听过几回,场场爆满,自己匿名出现在其中几折,感觉颇为新奇。

  杨老夫子虽然是国子监祭酒,却是致仕的国子监祭酒。而失踪的最后一个孩子,偏偏是京城府尹的独子。

  ——“欺世盗名,两面三刀的畜生!”

  ——他致仕后开办私塾,传道授业。地位超然,很受人敬重。

  ——“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

  ——除了燕捕头,还有谁和褚明相识多年,并能欺世盗名?

  ——“褚明打小聪颖过人,上义学时还被杨老夫子亲口夸赞”

  ——他每到逢十的日子便去义学中为贫寒的小童授课。

  许多的线索并非无用。现在回头想想,都指向清晰明了的事实。

  一叶障目,所以不见泰山。

  卫家安然无恙,他们与这件事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一部分孩子找回来了,而另一部分孩子可能永远不知所踪。也许卫家那些命如蝼蚁的婢仆就是多年前失踪的孩子,他们的父母也许还在等着他们回家。我们斩断了这条线,还有其他的线。即使早知如此,我也略有些沮丧。不过世间事大抵如此,哪能尽数解决。我们已然拼尽全力,问心无愧,也就释然了。

  不知道卫府里那只男狐狸精会怎么样,但愿他平安无事。封底短短几句话,字里行间却蕴含了不知几多的惊心动魄。对杨夫子与卫家同流合污之事不闻不问数年后,褚明的死终于促使他也站出来一道揭露这件事,勇气非常。

  如今的结果,可能是最好。

  这么多的孩童,这么长的一条线,一定会有孩子生病,生病一定需要郎中。褚明素行不良,声名狼藉,卷进这件事是偶然,却也几乎是必然。

  他在死之前留下后招,托人把备用名册转交给我。凡他诊治过的孩童均留下姓名籍贯,有些还附上了去往何地。至不济也有病情年纪。

  沉默数年后,他为何最终会选择站出来?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具体为谁所害?

  谁又是为了什么搬尸到他家中,并引发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

  死局虽然已经走了出来,迷局却没有。

  而这重重谜团只怕会随着他的死去,而永远无解了。

  门口最后一张封条贴好了,燕捕头走过来与我打招呼。他仪容不整,眼中血丝密布,神色间带着浓浓的疲惫。我把名册给他,他依约只上报是自己取得的,承担下所有危险。

  这些天,上有府尹催促不休,下有百姓悠悠之口。做一个刚正不阿的捕头并不容易。

  沈涟忽然问了我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出远门最需要带什么?”

  出远门需要带什么?要带的很多啊,比如衣物,比如身份文牒,比如纸币,比如雇佣马车挑夫…

  “钱。”出远门最需要带的当然是钱。有了钱,何物不可买,何处不可去?

  沈涟霍然抬头道:“李平,叫燕大哥带我们去离往北的城门最近的钱庄。”

  我疑窦丛生,还有什么没解决?

  但我本能地相信他,叫住燕捕头。

  燕捕头展开轻功,拎起我们奔到钱庄。

  一路上,沈涟喃喃自语:“如此显而易见,我早该想到,为什么早先没想到…”

  奈何我们拖慢了燕三的速度,到达时钱庄三三两两的客人,没一个认识。掌柜一问三不知,追问一番,只说适才有人拿银票兑换了大量现钱往城门去了。

  城门口也没有认识的人,沈涟苦笑道:“看来终究是慢了一步,我本想逮住…”

  逮住谁?

  沈涟没来得及说完,燕捕头却突然冲出城门。我们也跟着跑出去。

  燕三扣住一个欲登上马车的人的肩膀,他被迫转过身来。

  一件凶杀案为什么会被称为凶杀案?

  前提自然是因为有死者,有死掉的被害人。

  而现在,被害人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没有一处不完好,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他蓄了大胡子,头上裹着蓝巾,面上点了些麻子。咋一看,几乎不能认出来。但燕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多次逮捕他,对他的身形熟悉无比。

  褚明牵牵嘴角,拱手道:“李兄,别来无恙…”

  后面的客套话没说完,因为他没法子说,我的第一拳就已经落在他下颔。

  随后劈头盖脸,使上全身力气。

  当你为了一个朋友的死绞尽脑汁,频频涉险,并为他的死得其所肃然起敬时,他却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用行动告诉你,你从头到尾像个白痴一样被他耍着玩儿。你会怎么样?

  我的反应是先揍他一顿。

  直到最初的震惊与怒气都发泄得差不多了,燕捕头才过来把我们拉到树林中。很显然,他对我揍褚明这件事非常赞成。

  褚明一手撑地勉强站起来,靠在树干上,胡乱抹掉嘴边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半真相

  他打量我们一番,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笑容里竟有些得意与桀骜。

  燕捕头皱眉道:“那具尸体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你家里?”

  褚明微哂:“尸体还真不知道是谁的。腊月二十二那晚,我从乱葬岗随意刨出一具尸体,烧焦后藏在火药中搬到自己家里。路上不慎遇到一个妇人,她倒被吓跑了。”

  我c-h-a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涟轻笑:“是为了脱身,对不对,褚大哥?”

  褚明点头道:“对,小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颖。我既选择揭露这件事,自然要先留好退路。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能从中解脱?”

  我道:“那晚从后门s_h_è 出火箭,引爆炸药的人也是你了?也是为了脱身?”

  褚明接道:“不仅是要脱身,还要把你们引进这件事来。燕捕头辖内发生这等事,他势必要管。而我死得如此离奇,李兄弟又岂会置之不理?只有你开始查,我的计划才能进行,才能最终把你们引到杨夫子那儿去。”

  我困惑道:“此事的关键在于那本名册,你如何能确定名册会交到我手上?”

  褚明站直,理理衣襟,道:“这些天你难道没有见过一只小鸟,通体雪白的小鸟?”

  我想起了窗台上那只不怕人的小东西,他见我顿悟,续道:“新年置新衣,打听到你的新衣在哪家置备的并不难。腊月二十三早上,我赶去医馆前,先叫裁缝把一种香料洒在了你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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