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二三事 作者:竹叶青seven【完结】(17)

2019-06-22  作者|标签:竹叶青seven 穿越时空 近水楼台 布衣生活

  自然不是,那是你齐大侠,不是我李郎中。

  “是因为你不计后果愿意去救卫彦,老子以为你能为素不相识的人做到这一步,是个x_ing情中人,有心跟你结交!结果你与孙一腾又有什么差别?一样是仗势欺人,胁迫卫彦作那种龌龊事!”

  原来如此,流言传得好快!

  张口欲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我能解释什么?可以解释什么?

  说男子之间也有真心相许?说我没有胁迫卫彦?先不论他愿不愿意听,就是他愿意听,能听进去几成?他三十多年的观念如果能被我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颠覆,那我现在又岂止是个郎中?出将入相只怕也不难。

  被人当面指责,脸皮再厚我也有些挂不住,勉强笑笑转身离开。

  齐进面色稍霁:“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你诚心改过了,我一样认你是朋友。”

  硬梆梆的言语蕴藏着一片好意,只是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齐进,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对卫彦放手。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我对他究竟抱的什么心,你只管看就是。”

  也许天长日久,他慢慢会改观的。

  我也是无耻,齐大侠的拳头不是那么好受的,只不过依仗着他立过“不与人动手”的誓言罢了。

  脚下的步子有些沉重,但一想到家里那个人,我居然不觉得懊悔。

  况且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没有收回的可能。

  只是沈涟非迂腐之人,平常也没有表现出一星半点对我断袖之癖的厌恶,今天发作得实在奇怪,完全不是他一向的作风。

  但是很快,我想我大概明白沈涟躲的是什么了。

  茂朝民风开放,普通百姓对“好臀风”一癖不持偏见。养娈童,包戏子更是风雅的做法,有的时候达官贵人们甚至只是买下当个摆设,并非真好南风。与前世的人穿成衣、带名表一样,只是个身份财富的象征。

  但那都是对上位者而言。

  我体格较卫彦瘦弱些,街坊邻居平常看到的也是他面无表情,我进出带笑。连肤色我都比他白皙上许多。被视为下位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出诊买菜做饭…生活表面上仍然如常,大家当着我的面也不提半句。

  但私底下偶尔会听到议论,又是鄙夷又是好奇。更有甚者,专程跑到禾木医馆中看病,只为看一看老兔子长什么样子。况且这不要脸的老兔子还懂医术,当真是桩稀奇事。换了我,可能更好奇。

  我么,发挥屏蔽大法,视而不见,听而不觉。议论得再大声只当蚊子叫,好奇的目光再明显只当阳光照耀。

  不然怎么样?如卫彦那日说“你不快活”后建议的一样,把这些人通通解决掉?时间一长,有什么更稀奇的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走了,我这茬估计也就没人理会了。谁也不会把别人的生活永远当作重心,特别是这个人你天天见得到,毫无神秘感时。

  唯一庆幸的是,好歹是冲着我来的,要是冲着卫彦,命我是不敢取,不管不顾地把他们揍一顿是一定敢的。亏得沈涟躲开了,以他形貌年纪,风言风语更容易集中在他身上,日后难有出头之时。我不怪他,只是有些挂念他,不知道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齐进粗心大意的,未必懂得关心小孩子。但我没有立场去看望他,也怕对他的名声影响不好。

  原来每天都看得见的人,只要你想,也可以完全避开的,齐进是,沈涟更是。

  去卫府出诊变成一个人了,来来回回,没人交谈,只有马蹄得得的声音。第一次我独自进门时,卫瑾老往我身后看,见我身后没人,那种失望之情瞎子也感觉得出来。开始他还忍得住,过了几次,忍不住开口问那沈什么的药童怎么不来。

  我答道他习武,后面可能都不会来了。

  卫瑾沉默半晌,“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后面意兴阑珊,连与我交谈的兴致也没了。

  心情低落的时候,卫彦偶尔会过来紧紧抱住我,如同我抱他那样,没有章法,不含□,只是单纯地传递人体的温暖。

  或许认命与阿Q真的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我知道自己陷进那双平静深邃的眸子已太深,深得不可救药,心情也就平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爆发

  忽忽又是年余光景,这一日傍晚我到集市上买些r_ou_菜回去。

  一个浑身酒气的醉汉突然挡在面前,刚站定冲我咧嘴,一个不稳,左脚绊上右脚,咚的一声栽到地上。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还似模似样地掸掸脏衣上的灰尘,走过来含糊道:“你是…嗝…那个当郎中的兔儿爷?”

  面前人一口黄牙,开口时满嘴酸腐扑面而来。皱眉不欲搭理他,抬腿便想从他身旁绕过。

  孰料他从背后一拍我肩膀道:“一把年纪了还做兔子,你这身贱皮子有啥好处吧,也给大爷尝尝呗…”

  一众看热闹的人开始在周围聚集。余光瞟到有少妇抱起幼子匆匆往外挤,那孩子吮着手指还转头瞪大眼睛往我这边瞧。

  我拱手道:“借过。”

  醉汉含混嘟囔几句,手摸上我的屁股,大声道:“大爷付得出银子,老兔子难道还看不起人?”唾沫四溅,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侧身避开,沉声应道:“借过!”

  他又摸上我的腰,重重捏了几把。我猛地转身,一把扣住他手腕,渐渐施力扣紧。

  醉汉吃痛,死命往外挣脱,奈何酒喝多了手抖得厉害,嘴上不干不净地骂道:“呸,他娘的,还装起正经人了。谁不晓得你跟那个男的晚上关在房里做什么龌龊勾当…”

  手一松,他还在往外挣,不由自主地向后仰。抬腿一踹他膝盖,醉汉顺势滚到地上,没想到他赖着不肯起,变本加厉道:“大爷我还不想嫖了,哈哈哈。那个男的更不是好鸟,你这样的都看得上,不愧是一路货色!日日靠兔儿爷养着,这口饭吃得不软不硬…”

  我俯下身,一拳揍在他肚子上,看着他痛得蜷成虾米状,方平平道:“你再说一遍。”

  众人嗤笑不已。他捂着肚子,转头看了看,约莫是心下一横,大声吼道:“大爷就说他是靠兔儿爷养,比兔子还不如…”

  我一手揪住他领口,骑在他身上,第一拳落在他脸上时,心知这头一开,再也停不住。

  来这里八年,我一直忍,不停让,磕头求饶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什么?像现在一样唯唯诺诺,毫无尊严地活下去?

  众人耻笑,齐进绝交,沈涟出走,孙一腾我杀不了,师傅的医馆也因我蒙上污名。无处不在的窃窃私语,比当初室友们小心翼翼地避谈福利院更伤人。现在连累到卫彦,还要这样继续吗?

  那还要忍多久?还要让多久?一直退却,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懦弱无能到连自己都唾弃。

  求饶?

  哈,你也要求饶?我今天就是揍死你又怎样?下狱还是砍头,那又有什么可怕?

  眼中血红一片,身下人渐渐没有了动静,周围也安静得可怕,拳头撞上皮r_ou_的声音被耳膜放大数倍,沉闷的回响令人产生恶意的快感。我头脑清醒得很,我知道有什么后果,可是停不住。

  谁在嘶吼,“我有什么错?男子与男子之间凭什么只有龌龊?我招惹谁了?我害谁了?有没有人能信我一次…”

  忽闻一声暴喝:“住手!”紧接着,拳头被裹在大掌中,我使劲向下拽却纹丝不动。

  周围有人大喊道:“齐屠户,别碰他,这人刚遭了失心疯。”

  许是怕跟命案沾上,在不大的嗡嗡作响糊成一片的议论声中众人纷纷散去。

  来人一把提起我,答道:“我信。”

  忽然间全身脱了力,甩开他的手,颓然瘫坐在地,盯着地上飞扬的尘土,轻声道:“带他去看看,兴许还有救。”

  齐进抱起醉汉,一眨眼功夫便空手回来了,道:“伤筋动骨得躺几个月,不会出人命。”

  我“嗯”了一声,双手撑地爬起来,往家里走,眼中所见由黑红慢慢过渡为原本的样子。

  齐进一路跟到门口,我进屋翻找一通,取些银钱还他代垫的医药费。他摇头不肯收,面上担忧关切之色作不了伪。

  我叹口气,道:“齐进,我没事,今天是气昏了头。”窝进椅子时,他还杵在门口,“进屋坐会儿不?”

  卫彦走过来,低头处理我拳头上的伤口。我闭上眼,没心思管齐进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他进屋坐在我边上,有和好的意思么...

  齐进诚恳道:“李兄弟,从前我辱骂过你,是我不对,给你赔罪了…”

  这人总这么直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罪”音刚落,我睁眼准备开口,只见齐进右手握着一把快刀,正往左手幺指落去,刀刃泛着森森寒光。

  我惊道:“卫…”彦,拦住他。

  只闻重响一声,隐有金石相击之势,刀一歪,堪堪擦过齐进手背,没入地下几分,直立着还在微微颤动。齐进一砍之时不知用了多少力气,决心可见一斑。墙上多了一个小洞,堵药瓶的木塞嵌在小洞深处。

  我松了一口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齐,你这是干什么?真砍下去,我怎么跟老夫人交代?”

  齐进抓抓左手那道红痕,血珠此时方滚出来。我拿起药瓶,拽住他乱动的手,粗鲁地倒了点止血药在上头。他嘿嘿笑道:“听信流言,冤枉人,都违背了侠义之道。砍根手指跟你赔罪,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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