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逆转,改变不了的只能学着适应。
......
气候越来越坏了,早几年冬天偶尔会下一两场小雪,积的不深两天就融化那种,冷也冷的温和,而现在,什么都很极端,百年难遇的大旱,洪灾,雪灾,哪个季节都不会闲着。月初那场雪下了一个星期,气温跌破了十几年的记录,命都快冻没了,每天都觉得身体是僵硬的。上午那场风大的吓人,把天刮的灰沉沉的,像是又要来一场暴雪一样,可没想到临近傍晚风停了天又亮起来,这下秦海婷说要去看电影吴邪也推不掉了。
秦海婷的吴三省朋友的侄女,这次是帮她舅舅送东西来的,大雪天的,说想在杭州玩两天,看看断桥残雪什么的。当时吴邪也在,吴三省一口答应让吴邪带着去,还塞了张卡给吴邪。吴邪懂他的意思,他都二十六了,要房有房要事业有事业,长的也不差,可这么多年都没谈个女朋友,他两个叔叔早就着急上了,所以但凡是遇上年龄相仿的姑娘,总想给他撮合到一起去。要说这秦海婷其实不错,长的漂亮x_ing格也好,家里也是干这行的,和她一起再合适不过,可是吴邪就是提不起兴趣,再漂亮再好,都看不进眼里去。
电影是晚间场,秦海婷去买的票,说是最近特别火,提前上网预定的,可进了影厅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偌大的影厅里只稀稀拉拉的坐了一二十人,灯光一暗周围就更加空了,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对面那幅巨大的画面......也许正因为这样,突然的冲击才那么强,吴邪想自己的表情在这道幽绿光线闪现的一刻一定猛的扭曲了一下。不过可能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悄无声息的治愈了那些伤病,这次他没有再像两年前那样随时都会产生出控制不了的情绪,是啊,不论怎么难熬终将会过去,毕竟已经四年了。
电影挺好看的,其实这几年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坐着享受什么,也再没有像曾经某段时期一样疯狂的搜寻那类东西,他觉得很多东西在他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淡的几乎要忘了。这一刻在这里他全程都平平静静的看,时不时的和秦海婷说句话,表现的和这里的每个观众一样正常......当影片播放到揭秘主角的过往经历,吴邪的心终于再也不能像表面那么平静......
近两个小时的影片,看完已经是深夜,外面竟然又飘起了毛毛雨,天气竟如此多变。
送完秦海婷回到铺子,头发半s-hi不干,脸和脖子都冻木了,坐到床上,床比身体还冷,这或许会是个不眠之夜......长生不死的身体,活过多少年就是孤独多少年,尤其是爱的人离开之后,那么漫长的一生,他要怎么应对那些孤独......吴邪坐在床上发呆,心里有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搅得他毫无睡意,他站起来要下楼取电脑,摸到楼梯灯开关按下来,可灯泡闪了一下就灭了,小厅里的灯光有限照不到楼梯角,那下面暗戳戳的,他站在那儿看着,愣了会神又没下去,回身脱掉衣服关了灯躺到床上就睡了,和平时一样。
这一夜吴邪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一直追着他要亲他抱他,他怕的不得了,拉着秦海婷拼命的躲,后来那个人抓到秦海婷把她打死了,把他逼到了死胡同里,什么话也不说,一双眼睛几乎贴到他眼睛上盯着他看,距离近的让他浑身发毛......醒过来的瞬间,吴邪清楚意识到那个人就是张起灵,最后贴着他的泛着水光的眼睛悲伤极了,他还想起来一开始张起灵抱着他舔着他的舌尖时好像说过一句话,好像是怪他不记得他了,他很难过。
被子掉了一半在床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冻的冷冰冰的,吴邪就这样躺着没动,从梦里带出来的急促的喘着气,心跳的很快。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梦到张起灵了,现在竟然没认出他,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再也想不起张起灵的脸,把他全忘了,日子将会是什么样子?到那时候代替这些的会是什么?那样的日子他会习惯吗?
蠢大奎被派去洗厕所了,吴三省连骂都懒得再骂他,径直上楼去了。本来吴三省打算要留在自家销的好东西,那个蠢蛋自作聪明说了出来,对方又是陈皮阿四那边的不好不放给人家,叫吴邪赶紧过来想先下手的,可等了半天都不来,好了这回没辙了,只能就这么着了。
潘子站门口看着那年轻人背着古刀出去,才走没多远就听见楼上吴三省朝窗户外吼:“你小子他娘的,叫你快点,你磨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果然,吴家小三爷吴邪终于来了,可这时候只能呆看着那人把好东西背走。
收到吴三省的短信,吴邪就开车往这边赶,可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本来半小时的路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还没地方停车,绕到对面去把那辆破金杯安置好过来,刚到楼下就听到他三叔在上面吼。顺着吴三省的目光,吴邪下意识的跟着朝人群中看了看。车道上车多,人行道上人多,挤挤攘攘的到处都塞的满满的,不经意间,他忽然看到人群中出现半张看着略微熟悉的脸,遮在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下,还没来得急反应,再一晃眼,那个侧影就不在了,像是原地蒸发了,更像是他的幻觉......
吴邪看着那个地方有些发愣,他实在分不清刚刚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觉,还是又看到了像张起灵的人......也或许只是那个人衣服的颜色像,他总是这样,看到哪怕一丁点相似就会神经过敏,其实怎么可能呢,张起灵怎么可能会出现,他今天一天到晚都想着夜里那个梦,会看错人也是有可能的。
吴邪上了楼,吴三省坐着吞云吐雾还不忘数落他墨迹,默默的听着自己去搞了杯咖啡来,眼看他家三叔的牢s_ao越说越没个边了,他赶紧把今天一位客人落下的后来被他偷偷拍下的帛书复印件拿出来堵他的嘴,果然他家三叔立马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什么声都没了皱着眉头把那张纸颠来倒去的看了又看,然后说道:“不会吧,这张好像是张古墓的地图啊!”
吴邪挺惊讶的,他三叔什么时候超脱到能从字里看出画来的地步了?可事实就是如此,那确实是一份古墓地图,当天晚上吴三省就把它解了出来,跟着马上就拍板要赶在对方之前去捞这一票。吴邪听着也来了兴趣,倒腾古董几年了他从来没下过地,每次他三叔下地回来都听那几个的手下吹的天花乱坠,这次他也想跟着去看看。
本来吴三是不同意的,坚决不让他这根吴家独苗跟去范险, 后来还是吴邪拿那副地图要挟,吴三省才答应下来,说是到了地方不让他下去,接着列了需要用到的装备清单,让他去采办......
第59章 (上半章)、
出发的时间定在三天后。那三天里吴邪都在到处买装备,那些东西一般店里还买不到,找到了价格也出奇的贵,他都怀疑是不是他三叔故意刁难他了。
第三天吴邪早早的收拾好东西,交代王盟看到店就准备出门,可忽然来了两个客人,非要他说道他店里的一块玉雕和一把小银刀,这一耽搁就去了半个下午,出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眼看着就要误了火车的样子。
火车站附近的路向来都有些拥堵,出租车迟迟进不了站,他是跑过去的。背着只巨大的背包穿过人群跑过五六百米,肺里吸入了冷空气反倒火辣起来,担心误车心里慌乱,一身厚重的冬衣更是裹的全身难受。进入闷热的候车大厅,排队检票的高峰已经过去,他眼睛只顾着找检票口,跑到近前了才看到他三叔一行人还坐在入口处等他。
吴三省远远的瞪了他一眼,起身招呼潘子拿包。他三叔的那个叫大奎的伙计总给他一种傻蠢傻蠢的感觉,见他赶到了显得比他自己还兴奋,老远就站起来招呼他。他一站起来,吴邪就看见了坐在他旁边,刚才被他挡住的那个年轻男人......黑色的外衣里面穿一件深蓝的帽衫,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把本就过长的刘海压的更低,几乎把眼睛都遮的看不见......再往下,是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整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是吴邪记忆中最深刻,最熟稔的样子——张起灵!
是张起灵!吴邪的心欢腾着狂跳起来,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强劲响亮,大厅里嘈杂的人声和广播完全盖不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不知道自己的步子有没有继续,整个人仿佛从这个俗世中剥离出去了,全身心只剩下一股极度强烈的震惊......
现实没有给他时间把震惊转化为惊喜,穿黑衣服的年轻男人站起来提着包朝检票员走。他站起来的那一瞬吴邪清楚的看到他刘海下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就仅仅是平淡无波的一眼,没有任何情绪,非常快速,迎头痛击般把吴邪从呆愣中拽了出来。其实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极度震惊下人的头脑里产生一片空白的时间远没有电视小说里那么久,程度也没有那么夸张,吴邪还是能轻松控制自己肢体,嘴里不高不低的喊了声“小哥”,拔腿追了过去
距离不远不近的,吴邪不知道那人听到没有,总之他没回头,背对着他从容不迫的掏出车票递给检票员查看,再从容不迫的接过来揣回兜里往前走,转个弯就和他隔了一道铁门。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这里再怎么地动山摇,那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铁门前的制服者依旧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不急不缓的接过排每一个站到他面前的人手中的车票查看。于是明明是很快的速度,在吴邪看来却是无比漫长的煎熬,那个黑色的背影越走越远,可他不能推开前面的潘子去追,手捏着车票急的头脸热烘烘的,慌忙之下扯开嗓子又叫了一声“小哥”。
这下吴三省又回头瞪他,而那人还是没回头,仿佛当他是空气一样,他前面的潘子和他后面的大奎也低声说起话来,让他别理那人,说那人“闷声不响的屁都不放一个”,言辞间很是不待见的样子。然而吴邪也没工夫想他的小哥怎么会在这次倒斗的队伍里,也没工夫惊讶原来就是他买走了那件龙脊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检完票就跑。
终于在下阶梯那儿追到人了,一把拽住他胳膊扳过来,嘴里的话还是只有“小哥”,除了这两个字他什么也说不出,什么都想不到,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再次和这个人见面,从分别开始就已经绝望,所以根本不会去设想,所以现在他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面前回头来看他的这张脸就像一朵金色的花,猛的盛开在他黑暗了四年的光y-in里,照亮了他那颗早已溺毙在思念里的破烂不堪的心,照得他的世界一片金光灿灿......在这片金光灿灿的逐渐s-hi润的视线中,吴邪看清了对方掩在头发下的眼睛。
那双眼睛藏在头发下显得很黑,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波动,轻描淡写的扫过来定格在他脸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动作,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情绪太激动,还是因为对方没有像他这么激动,心里竟生出了一点不对劲,像是不安或者紧张,热烘烘的脸开始凉下来,有点磕巴的挤出一句:“小哥......小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