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江湖武侠篇9 一统
南朝元熙四十年,注定是个风云四起波涛云诡的一年。
武林之中盖因争夺“凤鸣剑”,七大派出手演变到最后成了大规模武林械斗,半数英杰折损其中,即便后来武当派力挫群雄夺得凤鸣剑,也无福消受,落得分崩离析,险些败落的下场……如此一番纷乱,凤鸣剑之下落,再次成迷,中原武林因内斗消耗元气大伤,再无余力争夺,待后来极乐教手握百万雄师兴兵南下,即便有心为国早已力不从心。
天地变色,只待朝夕。
是年,极乐教正式入主中原,成为第一大教派,关外亦有胡人军队近百万,打的名号却是南朝皇室“姜”字旗。
中原人疑惑,极乐教也不解释。
此后,南朝八大派曾经的风光成了烟土,徒留一少林避世门派兀自伫立。
淮安京畿,本该沉醉富贵梦中的当朝丞相李世懋,正与如今炽手可热的武林新贵煮酒论道。
“穆教主之雄心,当真非凡人可比,不过十三年光景,便将整个南朝武林收归囊中,如今兵临城下,称王称霸指日可待……”为殊漠奉上一杯茶,李世懋感慨道:“届时,还望教主顾念我这小小从龙之功,小老儿不敢贪功,只求留个一官半职便可!”
岁月丝毫没在殊漠这张年过而立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若是忽略那身惊骇的杀气,与一青葱少年无异。
把玩着酒杯,殊漠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打量着杯盏之中荡漾的水光,语意悠哉,意指难明,“丞相大人多年前一手妙棋,不光废了荣宠正浓的言贤妃,连同她那幼子也一并扫除,当真是高啊。”回了李世懋一杯酒,殊漠轻嗤,“该夸赞您一声心狠手辣么?”
话语中的不满,是个聋子都能听出。
李世懋维持着镇定,细心思考究竟是哪里惹了这位西域煞神。
“徒儿!”
原本封闭的密室中,玄衣少年自y-in影中迈步而出。
当年被三尺白绫卷了x_ing命的贤妃,跟这少年是有几分神似的。
又听这西域煞神唤这少年作徒儿,李世懋登时就坐不住了。
双手颤抖着跪在一旁,大力叩着头,“恕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教主啊,当年之事,小老儿纯粹是利益使然,做不得数啊!”
把玩着酒杯,殊漠重复着那位老者的话语,“做不得数?还有这般计较的。”
“你这老匹夫,构陷我母妃,祸害皇族血脉,还说做不得数!”虽然十七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皇家血脉,但生母被害,仍旧是一笔债,他是要讨还的。
望着殊漠,十七只待师父一声令下,他便手刃了这老匹夫。
睨了十七一眼,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口型,殊漠起身,来到老丞相面前,猛地碾上那肥硕的五指,“引狼入室的是你,如今后悔的也是你。女儿的皇后梦圆了,如今眼见老皇帝气数将尽又想做二世老臣的美梦,荣宠不衰,世间哪有这般轻巧的事。”抬脚将老丞相踹至一旁,“徒儿,动手。”
“是,师父!”从来没有哪次命令使他这般畅快。
拔出腰间别着的、近年来引得江湖纷争四起的凤鸣剑,十七一步步逼近那早就吓破了胆的丞相大人。
扬手,剑锋划过活人脖颈,鲜血喷溅上屏风。
犹自坐下品茶的殊漠,并未被这番凶煞惊扰,优哉游哉。
这老丞相也当真是与虎谋皮,看新军声势浩大改朝换代不过时日问题,竟想出了出卖老东家求得新主庇佑的荒唐法子,天真啊。
暂不说这老家伙与十七的旧仇,二世为臣他自己心里过得去,殊漠又哪里会留这种垃圾污染自家小孩儿的朝堂。
“也不用收拾了,把这老匹夫的尸首用一根麻绳吊上京畿城楼。”想了想,殊漠复又补充道,“这密室有不少好东西,有用的带走,没用的烧了。”
请一个狼子野心与敌军头领关系匪浅的异族教主来密室会谈,真当他是朝堂上那群权势利诱便可打发的猪狗?
环视一圈,其间既有朝堂上结党营私的罪证,更有连日来与新军通敌的密信。
呵,若是将这些东西呈上那金銮殿,也是难逃一死。
第二日,伴随着城楼上悬挂的尸体,丞相遇害案成了南朝一等一的悬案。
本来帝王还琢磨着彻查此事定要找出那嚣张的凶手,谁曾想第二日便收到了一打丞相生前结党营私的罪证……更有甚者,这厮居然还出卖了南朝军情企图投敌卖国!
这还得了!
本来百姓还观望着他们当今圣上何时下令抓捕那穷凶极恶的匪徒,等到最后只不过等来了一份抄家文书。
丞相府上下六百三十多口人,悉数被打入天牢只待秋后问斩。
当今母仪天下的丞相之女李皇后,更是被削了品阶,打入冷宫。
丞相之死,朝堂血红一片,更有不少官员受到牵连,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
本就风雨飘摇的南朝,更如那风中的纸鸢,只待一小小石子的磋磨,便会断线坠落。
淮安城中,荒郊一处新起的院落,其下各部汇报,有条不紊。
躺在徒儿坚实的臂弯里,殊漠看着手中连日来的密保,脸上的笑容更是自得。
“那皇帝也真是昏庸得没边了,半真半假的罪证也能信?”轻嗤,殊漠将那密折随意一抛,想要起身,却被青年固执按在怀中,只得做罢就着这不成体统的姿势继续吩咐,“这么一把火,将南朝最后的气数也烧尽了。”
“张左使,待会儿飞鸽传书发书关外,七日后,破城进军。”
“喏!”
“付右使……”
连着下了几道命令,院落中的人走得差不多。
只剩下殊漠十七师徒二人时,殊漠收了上位者的气势,望向身侧青年,“徒儿,你也是要做皇帝的人了,这些事情,日后便要学着自己打点了,不如,从引兵指挥做起?”
“好。”十七没有多言,尽数应下。
“还有你这名儿也不妥当,姜十七……哪有帝王的名讳如此随意……”思索半晌,殊漠犹疑道:“姜……宇?”
“嗯?”十七回应。
“气吞山河,胸怀宇宙。”殊漠稍释其意,很是满意自己的取名水准,“徒儿,日后,姜宇便是你的名。”
“徒儿都听师父的。”抚摸着怀中爱人的脊背,青年眸色之中,徒留下敬仰和爱慕。
默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心里的甜蜜丝丝酝酿直至满足。
虽然教中人艳羡他能保留本名,可他却奢求师父能够像师祖那般亲自赠予他名讳。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朝堂更迭,江山变色,哪怕是明日为王,他都不曾在意半分欢喜半分。
反倒是因为这新名字,喜不自胜。
南朝元熙四十年整,帝王在寿宴上,等来的不是群臣贺寿,而是兴兵讨伐。
以极乐教打头,整合西域各势力结为新军,拥护流落民间的十七皇子,携先皇遗诏,清君侧。
左右势力尽除,余下的帝王不过是空架子,虚度了一年光景便染了恶疾殡天。
曾经蒙受冤屈的十七皇子及多年前被害的言贤妃,如今终得沉冤昭雪。
十七皇子姜宇承袭先皇遗志,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昌顺。
其后言明恩师身份乃是先皇御封长公主血脉,尊为慕王,赐地江南四郡。
南朝,迎来了中兴时代。
“这简直是胡闹!”收到封号,一把掷出手中的明黄卷轴,殊漠拂袖而去。
江南四郡哪能随便赐封的,南朝大半税收都来自于此,这小孩儿把江南四郡给了他,自个儿去喝西北风?
一旁来串门的九公主、如今的常宁夫人姜淑云掩面含笑,“皇弟这不是顾念叔叔的恩情么。”
“顾念恩情也不至于把自己的身家都交出来……若我日后得了一子半女,下一代架空了皇权,再引纷乱,如何了得?”殊漠这话多半是气话。
可在身后人听来,意义便不同了。
皇袍加身,俊朗不凡的新帝,迈入慕王府正厅,语气明显不善,“师父这是要与谁生下一子半女呢?”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道人!殊漠先前说的是气话,他身边除了这小崽子就没别人,这人又不是不知道。
盖因姜淑云在侧,许多话语都不便说,殊漠话语阻塞,“我……”
殊漠要脸,姜宇这小孩儿如今当了帝王,仗着自己是九五之尊愈发不要脸面,径直来到殊漠面前,接过一路发丝亲吻道:“师父,有徒儿陪着你,还嫌不够么?”
“淑云还在……”殊漠提醒。
姜宇冲姜淑云睨了一眼,语气亲和,语调却是怪气,“姐姐出来半日,姐夫多半挂念了。”
“呃……也是。”姜淑云毫无心理压力就把殊漠卖了,走得很是麻溜。
遥望九公主背影,姜宇不禁慨叹,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师父,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可方便跟徒儿说道说道,这一儿半女,究竟是与何人来的?”做了帝王的青年,醋劲儿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