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平洲纪 作者:桐宿【完结】(11)

2019-02-12  作者|标签:桐宿 情有独钟 强强 相爱相杀 仙侠修真


  陆冕托着碗,见我不接,便用勺子盛起递到我嘴边:“师兄,这个不烫了……”
  我又瞪他一眼,才就着他手喝起粥来。
  陆冕用帕子小心给我擦着唇角,黑纱将他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眸。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挑眉看着他。
  “那暴风来得蹊跷,我与你和大师兄各自分散开,我顺着卦门一路行至此处,见你倒在这座竹楼里,还受了重伤,就先将你安顿在此处照顾。你已经睡了快半月。”
  我低头沉思,我也是按照卦门来到这里,如此看来,只怕顾衍不就也会到。
  我抬头看他:“你入青门山后,我并未教过你奇门遁甲,你如何会机关推演?”
  “我这两年在辟心谷,大师兄扔了我些书看,我勉强识得些字,就读过一本《庚子春秋》,内有奇门玄黄之术,故才晓得些皮毛。”
  我却不由冷哼一声,不信他说了真话。我钻研奇门之术少说也有百年,更有门中精通此道这悉心教导,这才堪堪参破这梦阖洲的机关,他一个乡野小子,大字才识几筐,竟大言不惭说自己无师自通,简直好不要脸。料想定是顾衍在这两年对他百般柔情,倾囊相授。但想想又有些不通,若说是陆冕以前那般清秀可怜,顾衍对他疼爱非常还算说得过去,他如今容貌尽毁,又是凭什么得顾衍青眼?
  陆冕见我不屑他的回答,又是有些无措的看着我,想和我说话,又似不敢。
  我见他小心翼翼样子,又是忍不住发火:“你便是这样伺候我的?连衣服都不曾给我换一件?”身上汗津津的,若真是躺了半月,身上也有些汗味,实在难以忍受。
  不知为何,陆冕听见我使唤他,却仿佛十分高兴样子,连忙点头应了一声,就去其他房间翻找衣物。
  陆冕找了件烟白的细绫长衣,还烧了热水服侍我沐浴。
  我到底内伤深重,本来这百年间养好了七七八八,可之前被顾衍故意激怒,情绪波动太大,又是复发,胸口隐隐作痛。此刻泡在热水里,总算长舒一口气。
  往日陆冕服侍我沐浴是家常便饭,如今竟也毫不生疏,换水擦背,我洗完再看他,确是额间渗出细汗,喘息粗重。
  “有这么累?”我微微皱眉。
  陆冕垂着头:“没有,许是有些热了。”
  我垂眸看着自己指:“陆冕,那*你为何不拆穿我?”
  陆冕给我擦背的手一停,不知过了多久,才柔柔道:“师兄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声音温柔缱绻,似水柔情。
  心中似有条细小丝线微微一颤,莫名有些心旌摇荡。
  “你不恨我?”黑水牢里百年,若是常人怕是疯了,等不到重见天日一天,就已万念俱灰,只求速死。而陆冕竟然人不人鬼不鬼撑下百年,心智之坚毅,令人不敢小觑。若是我,只怕内心憎恨日夜滋长,拼着一口气活下来也只一心报复,如何再见我时仍如此柔情百转?
  是他真温和无害,还是爱我至深,抑或此刻委曲求全,只待我心生动摇之时,再一击毙我?
  但若说他想整治我,就不必百年前将骂名一人承担。
  抬眼见陆冕一脸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剪瞳美丽非常,仍是单纯温和。可此刻,我竟有些看不透他了。
  就算他真情实意,我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不恨。只要师兄别不要我就好啦。”那声音淡淡,可竟有一丝哀绝之意。
  我本不愿受他情绪影响,可心神却总是波动,竟有些隐隐痛意。
  我自认无情。这小乞儿别无长物,连一张好面皮如今也毁了。可我为何,总是心中波澜不断,听他娓娓而言,心头竟也有酸涩之意。
  我沈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师父的掌上明珠也钟情于我,我何曾缺过他人爱慕?他不过一个小小乡野小子,怎配入我的眼。
  我闭了闭眼,压下心头异样,竟似以往诱骗他时候,面露温柔之意:“好师弟,原来是我错啦。我一心嫉恨顾衍,他又偏偏看中你,我才迁怒于你。本要整治他一个,却将你给害了。”我做出伤心之态,垂首不语,几乎泫然欲泣。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陆冕身上陡然一丝寒意。抬眼看他,目中仍是温柔,只是他此刻目光似是极伤心,眼圈微红。
  “我心里只有师兄一个。”他抬眼定定看着我。
  他明明蒙着脸,我也知他已经毁了脸,可是他那眼神还是看得我心头一跳。
  我似乎也有些明白为何顾衍对他另眼相看,光那双眼就足够美丽,x_ing情又温顺依赖,衷情脉脉,哪个男子受得了这般柔情依恋?若非我心狠,只怕也要在那温柔乡里流连。
  我顿了顿,不愿再说这个话题:“你我在这里已有数日,你可找到出去之法?”
  陆冕摇头:“不曾,应是我学识浅薄,却是为找出此重迷障的破绽。”
  我沉吟一下:“只怕近日顾衍也要到了,若他来了,看他有无化解之法。”
  陆冕点头称是。
  左右无法出去,此处又无特别凶险之处,有陆冕起居伺候,我便安心调养起身体来。


第11章
  这梦阖洲虽古怪,但灵珍虉草却是不少,陆冕白日出去觅食采药,细细为我调养,沉疴竟渐有起色,脸色也好看了些许。
  这些日子我调养之余暗暗观察陆冕,要说此时此地只有我二人,我有身受重伤,他要杀我只怕易如反掌,但他这些日子仍是死心塌地,对我信任非常,并无甚乘机加害之心,我便渐渐放下心来。
  以陆冕单纯心思,只怕要害我,他也没那深沉心机。
  我躺在二楼阁楼竹榻之上,焚了一炉木香。我灵盘尽碎,父亲母亲几乎竭尽沈氏宗亲之力为我遍寻再筑灵盘之法,但始终无果。我思及此心中有些烦闷,只再脸上盖了张薄纱,闭目养神。
  忽觉有人隔着轻纱,轻抚我脸颊,又似那日柔腻流连之感。
  我睁眼,隔着轻纱隐约看见一张白玉似的面容,容貌绮丽非常,眉眼清纯又有妩媚之色。
  倒是个罕见的美人。
  周身难以动弹,神智也有些迷蒙,难不成我在这里又入了梦境不成?
  那美人眉眼熟悉,我却又想不起是谁。
  我穿了件棠色的窄襟衫子,那美人十分大胆,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玉手缓缓解开我胸口系带,露出白色内衫。
  那双妙目美丽非常,虽隔着薄纱,仍清艳无匹。我忍不住想伸手轻轻抚摸,却抬不起手来。
  美人玉手游移,一手轻抚我脸颊,隐约见她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缓缓俯下身来,轻轻吻了我唇一下。
  那吻本是极轻极浅。
  我只觉得身上春情涌动,竟有欲念横生,奈何身体不能动弹,难耐非常,只得怔怔望着她,眸中似有水汽迷蒙,忍不住低声呻吟一声。
  那美人身体一僵,竟渐渐加深了这一吻,竟有掠夺之意。
  我也张开口,任她探入进来,奈何隔着轻纱,感觉只是隐隐约约,十分不真切。
  又觉睡意沉沉,不消片刻又没了意识。
  再睁眼,仍见楼外满月盈盈,海棠花在风中轻轻摇摆,暗香袭人。
  “唔……”一声低吟传来。
  我微微一愣,转头望去,竟是一惊。
  陆冕不知何时回来,此刻倒在地上,似是中了毒,手中还攥着一朵冰晶莲花。
  而他旁边,站着一人,一身黑衣,头上束一尊墨玉冠,长眸冷冽,掌中凝出一把短剑,泛着幽幽寒光。
  “二师弟,你还真是叫我好找。”顾衍眼中杀意必现。
  我知道他来梦阖洲,一半是要找机会在这里杀我,我又何尝不想杀他。本想待计划周详,自有办法动手,可此刻重伤未愈,陆冕又中了毒,如何能斗得过他,难不成今日真要被他整治?
  强自镇定,扯出一抹笑意:“师兄怎么此刻才到这里?我与三师弟等得好苦。”
  顾衍眼中露出一丝嘲讽:“原来师弟竟然这样盼我。”
  我与他对视半晌,又笑道:“师兄先别急着和我叙旧,三师弟是怎么了?”
  顾衍垂眸扫过陆冕,陆冕面色胀红,双目紧闭,额头尽是冷汗,身子蜷作一团瑟瑟发抖。
  “三师弟为了采这朵玹玉莲,被赤炎蛇咬伤。”
  我心头一颤,也顾不得顾衍,起身去看陆冕,果然身上滚烫,神志不清。玹玉莲是疗治内伤,巩固根骨的圣物,但极y-in极寒,而周围常有极阳极炙的赤炎蛇守护,只怕陆冕是为了给我寻找疗伤药草,才被赤炎蛇攻击。要说赤炎蛇并非剧毒灵兽,但却有一点十分棘手……这赤炎蛇是类 y- ín 蛇……
  “三师弟中毒三个时辰内必要解毒,人我就先带走了。”顾衍抱起陆冕就要走。
  我一愣,忙拦住他,怒道:“你带他去做什么?”
  顾衍淡淡扫我一眼,不屑道:“明知故问。”
  “慢着!”我只觉心头涩意非常,“他又不喜欢你,你怎可乘人之危!”
  “笑话,难不成留给你乘人之危?”顾衍冷笑一声,“沈凝,你之歹毒我已领教过,此刻又无旁人,你还要装什么伪君子?我将陆冕留在此处,难不成送你手中整死?”
  “陆冕心中所属于我,难道你不知道?”
  “所属于你?沈凝,你除了一张男不男女不女的皮相,还有何值得别人心仪?这陆冕是太蠢,才会沉溺于你美色。”顾衍眸中尽是嘲讽。
  我心头怒意渐起。我最恨别人提及我样貌,因我长得像母亲,自幼便被萧轲当做女人对待,初入青门山也有胆大妄为弟子敢轻浮于我,待我整治之后,方在门中渐渐立威。
  如今顾衍又提我相貌,我知道他宿来是瞧我不起,但此刻听后仍是怒不可遏。
  “他爱我皮相又如何?他就算在黑水牢中服刑百年,也舍不得让我受半分苦楚。”多说无益,我冷笑一声,伸手便将陆冕夺过。
  顾衍似没料到我以如今修为也敢和他动手,竟一下子被我将陆冕抢过。但他仍是不掩轻蔑:“你一个蠢材要救一个天才,我何必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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