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走出两步,忽觉衣袖被人拉住,我拉扯不开,皱眉冷眼看他。
沈决面色平静,眸中似乎有些莫名情绪,只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心中烦他,冷声道:“还不松手!”
“你惯会伤人,以为你该明白了不是谁都能容你,但你似乎也没学会珍惜别人心意。”沈决语气平静,似乎半点也没生气,但不知为什么,他这话说得我有些莫名心虚。
一个从小被我从小踩在脚下的贱种,凭什么这样说我,我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才是抬举了他。
想着,狠狠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回,我费了好大力气,布料才缓缓从他指缝被拽出。
“我看你还是好好当你的沈家小少爷,我现在没空管你,你就得意几日,少来自讨没趣。”我言语冷淡,也不在意是否伤他,越是看他被我言语伤到,越是快意。
沈决低头望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抬头微微一笑:“欺软怕硬,真就是你。”说完,他自己又是摇头轻笑,再不看我,自顾自踱步出去。
我望着他背影,冷哼一声回房。
坐在房中却总觉得心中有些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沈决从小听话胆小,更不敢忤逆我,除了父亲偏爱他冷落我,也没真做什么特别得罪我的事。但我沈凝岂容一个庶子踩在我头上独得父亲宠爱。父亲忌惮萧家,偏房也都是母亲的婢妾,生了几个庶弟庶妹都被母亲养废,而沈决直接在母亲名下教养,母亲不好太过分,总也是和我一同入学入道。据说沈决出生的时候,有和我极相似的异兆,但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死,母亲同父亲说这婴儿只怕不详,福薄命苦,才用了“决”做名字,意为终,意为死。就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子,却总是处处比我强,因他不是母亲亲生孩子,父亲便逐渐注意到他有意培植,若不是母亲势大嚣张,我从小有母亲袒护,难保他不会将我取而代之。
其实我俩本也算相安无事,我虽时长欺负他,但他有意忍辱,也不敢告发我,除了我兴致上来要整治他一下,平时也想不起他这么个人。唯有一回,是我去青门山前,在沈家一个秘境历练,那时父亲叫我与沈决二人单独前去,说若是要再好好看看我二人资质,若都好,便想一同送去景玄宗。母亲当然不满沈决有和我同样机会,但父亲那次态度极其强硬,加之沈氏宗族几位长老主持,母亲才没将沈决拦下。就是那次我被一条 y- ín 蛇咬到,在秘境中昏迷三天三夜,最终被萧轲救出。但虽被 y- ín 蛇咬了,也其实并不大碍,醒时身上干干净净完完好好,后来问萧轲,他也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母亲才算彻底放心。而沈决那次入了秘境一直没和我在一处,我除了秘境几天,他才狼狈出来,一身狼藉脏污,也没什么奇遇,反倒大病一场,后来自然连去景玄宗试炼的机会都丢了。从此我入仙门,踏上修仙之路。而沈决就留在了沈家内宅,只有几个西习道者教导,却再无甚建树。
没想到一坐天色渐暗。我与李芷云约定夜间要她来私下找我,便假寐等到三更,听见小窗有什么东西轻敲发出“嗒嗒”声,我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开窗果然看见李芷云。
李芷云利落翻身进来,身上换的是家常软衣,长发松松绑起垂在身后。
“外面婢子我已处置,天亮前也不会醒。”李芷云声音放轻,见我要掌灯,连忙拦下,“暗中说话即可,莫要节外生枝。”
我点点头,又将火折子放下,将她领到桌边坐下:“这些年你可有何收获?”
李芷云面露一丝愁色:“毕庸关这种得天独厚的地方实在不易在寻,但也不是没有……”
“何处?”
李芷云先未回答我问题,又问了句别的:“你身上是九转回天印到了第几重?”
后背这几日刺痛明显,渐有烧灼之意,我自己对镜看过,支齿倒错,回旋倒转,本在第九重锁制牢靠,但因我修为尽废,如今靠一具r_ou_身已经压制不住,到今日已经从第九重倒退到第七重。
李芷云见我面色凝重,也不客气,直接解我衣服:“还是我自己看罢。”
我也没有推辞,背对她将背露出。李芷云仔细看了一会,又用修为替我再下禁制。
我回头看她已是满头大汗,她擦擦汗水,脸色也有些不豫:“比我想的还要糟些。我修为不够,当初你用陆冕修为加上黑莲业火强夺藏云大半修为才勉强将他压制,现在光靠我这个通天境初阶,实在杯水车薪。”
我心知她所言不错,就算她有心也实在无力。
此话不再提,我又问:“你还没说,你新找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你可听过霜凌境?”
我沉吟半晌,霜凌境我确实听过,是卿平洲北极一处苦寒秘境,鲜少有修者到那里去,却不知李芷云怎么找到那个地方。
李芷云又道:“霜凌境中有处冰原,千年不化,是处封印妙境,同毕庸关固灵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霜凌境是轩辕辖境,你我要入此秘境,他们未必同意。”
李芷云点头:“是,但好在我看了你背上印制,撑个一年半载还不成问题。你我好好谋划,未必不行。”
我点头:“你宗族中……”
“我叔父你不必担心,他虽在意李家名声,但大是大非尚分得清。固灵台定不是他毁的,一定另有其人。但到底是谁,既知道堕天录里封魔大术,又知道你生辰八字五行卦门,我一时还猜不出。”李芷云微微蹙眉,露出思索神色。
其实我也奇怪,虽然我修为尽失,但尚有道体,承载一个有无尘境修为封印的九转回天印尚不成问题,足足九行道印,这种大阵稳固至极。但大约几年前九转回天印忽然不再稳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初的阵眼固灵台被人毁了,九行道印不固,开始倒行逆转。
但到底何人毁去固灵台,实在匪夷所思。本以为是李芷云的叔父,但看李芷云应该已经确认过不是他,那到底是谁呢?
第35章
芷云这次来一是为九转回天印找一个新的阵眼,二是了断她与萧轲关系。她当着母亲的面将萧家退婚,可我看萧轲还算平静,也没有强硬要她履行婚约,我实在有点不懂他态度。心心念念守了三百年的是他,如今平平静静云淡风轻也是他。
我也同芷云说了觉得萧轲奇怪,李芷云又是用看蠢货的眼神看我,颇像最初我俩相识时候。我也就摸摸鼻子不再和她谈论萧轲。
但一个女孩好哄,两个却是极难。梦阖君和李芷云碰到一起,拌嘴就没停过。
芷云提着梦阖君衣领,梦阖君实在是矮,芷云高挑,竟将她提得离开地面,梦阖君伸手够她胳膊也够不着:“喂,你好没规矩,快放开我!怎么哥哥房间随随便便就进出,没有一点女孩家的矜持!放开我!快放开我!”
李芷云挑眉,又是嘴毒本色:“你一个豆芽菜还不是赖着不走,怎么没看你说自己没规矩。”
梦阖君皱着眉头反驳:“我不一样,梦阖君是哥哥的妹妹。”
李芷云翻着白眼:“听你胡说。”
梦阖君小脸一皱,有些着急:“我真的是!真的是!”
我看芷云欺负梦阖君,实在是有点以大欺小,便开口替梦阖君求饶:“芷云,你放开她罢,就是个小孩子。”
芷云挑挑眉,松开手:“我知道,不过是逗她玩儿。”
梦阖君噘着嘴十分不满:“哥哥你偏心。”
我哑然失笑:“我一向公平。”
芷云瞥我一眼:“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两人吵吵闹闹,久芜居倒是热闹许多。三人正吃茶下棋,见婢子通报母亲与萧轲来了久芜居。萧轲还是一脸严肃,见了李芷云只是目光避开,却未主动说话。
母亲扫了梦阖君和芷云两眼。梦阖君有点怕母亲,见她来了,赶紧起身,估计没少被母亲立规矩。母亲正首坐下,才叫我们落座。
“我看久芜居这几日热闹的很,不像是少爷的院子,怎么像是外面的园子。”母亲此言十分刻薄,但梦阖君听不懂,芷云听得分明。
“沈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母亲吹吹茶叶,浅啄一口,尝了那茶后微微皱眉,一口吐了,才开口道:“没什么意思。灵儿丫头和李姑娘既然在沈家做客,总不好住在少爷院子里,我给两位姑娘安排好了住处,今日轲儿就搬来久芜居。灵儿丫头,你就同李姑娘住潇湘苑吧。”母亲意思是将梦阖君和萧轲掉个。
看萧轲面色平常,应是母亲提前和他商量过。但梦阖君嘟起嘴来撒娇:“我不要离开哥哥……”
可母亲又不是我,怎会吃她这套:“别什么哥哥妹妹的,凝儿就一个表哥。”
梦阖君吃瘪扁扁嘴,要哭不哭。我叹口气赶紧安慰:“你先听话去潇湘苑住,我过去看你。”
她这才稍稍好些。
母亲不以为然瞥了她一眼,又指挥着婢子仆从亲自给萧轲安置妥当才走。我看她从小就对萧轲极上心,萧轲就是她另一个儿子。若说萧轲也是幼年丧母,在她眼中就是孤苦无依的心肝宝贝,而沈决就是下贱胚子扫把星。母亲偏心也真是偏得可以。
总算安置妥当,我又亲自去潇湘苑安置两个姑娘,忙到晚饭四人一起用过才各自回房。
夜里婢子拿了母亲特意送来的安神香放在炉中点上才出去,说是母亲特意交代。我嗅了嗅,也没闻出什么特别,沐浴更衣之后便歇下。可半夜却又被热醒,已是快到腊月,天气转凉,可是怎么今夜燥热难耐?叫婢子换了薄被,又脱了里衣方觉得好些。但过了一会又是难受,不仅是热,更觉得身体里有种莫名欲火,燥热难耐。也不敢叫婢子,自己半披着里衣去桌上倒杯凉茶喝,谁知不喝还好,喝完更是清楚,定是有人给我下药。
谁会用这手段,婢子倒的茶焚的香,难不成是沈决那个贱种?心里又将沈决骂了千百回。不过话说自从上次挖苦嘲讽他之后,他好像真受了打击,有段日子没在我眼前晃。
浑身欲火难耐,又不能让外面婢子知道。不仅前面抬头,连后面都有些……咬牙闭眼躺下,总要捱过才行。但那ch-un药极烈,越是闭眼,越是觉得浑身感受清晰,只恨不得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