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就像换了个人一样,神情语调显出露骨的嘲讽和幼稚,但是很快又随着烟雾消逝不见。
任燃看着他,目光被打破,眼睛像不听使唤地盯视着他的脸。
路唯一的脸色依然苍白得毫无生气,他吸了口烟说:“虽然之前也交过女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碰到她们的身体就会反- she -- xing -地避开,不管接吻还是拥抱,连牵手都没有办法做到。也许我本来就是个变态。”
因为一碰到女孩的身体就会想到路翎,想到小时候母亲抱着他躺在被窝里,想到她柔软的胸脯和女- xing -独特的器官,只要想到这些就会产生罪恶感,即使和喜欢的女孩上床也没办法正常- bo -起,就那样败下阵来。
路唯一抽着烟,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边咳嗽一边说着这些对男人而言失却尊严极其丢脸的事。
因为童年时代被强暴,加上对异- xing -的恐惧,大概已经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长长的烟灰掉在被单上,灯光透出昏黄的光照着路唯一的侧脸。过了一阵长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已经不期待能听到什么回答了。
反正任燃过两天就要搬走,到时候一切恢复平常,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当是被那只叫黎杰的狗咬了一口,有什么关系。小时候已经被咬过一次,不是应该免疫了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得过且过地混日子,考试和上课早就不放在心上,学校的情况也一无所知,没有追求一样可以活下去。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感到任燃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动了一下。
他惊诧地抬起头看着他,那温热的手掌却改成搂住他的脖子。
任燃熄灭燃尽的烟,另一只手也攀上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白炽灯的灯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路唯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紧了。
“傻瓜,你为什么不早说?”
任燃用脸颊摩擦着他的脖子,依旧是那种干燥温热的触感,刚刮不久的胡茬还没有长出来,但是却刺刺的。
脖子上的瘀痕很痛,摩擦加重了痛感,可不知道为什么,任燃的肌肤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不是属于女- xing -柔软的拥抱,而是强硬的、有力的男人的怀抱。路唯一从没想到过会被这样包围,任燃和黎杰不一样,他的拥抱不是暴力而具有破坏- xing -的,但是会不会只不过是一种义务- xing -的安慰呢?
这个念头一下子闪现,但又比来时更快地消失了。
任燃从他的颈边抬起头,温热的嘴唇吻住了他。
第十七章
路唯一没有惊讶得失去思考能力,也没有下意识地推开任燃,但是他失去了声音。
不只是说话,连简单的发音都不能。
就这样坐在地上,手指还夹着点燃的烟,身体却一点都不能动地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任燃的吻是温柔的,一点一点深入。到了这样的地步,路唯一也不会再认为那是义务- xing -地在安慰他。
这反常的表现为什么会出现?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又随时随地会恢复正常呢?
没有人可以解释,但是不管怎么大惑不解,任燃的吻却不是虚假的。
他用手托起路唯一的下颌,深吻后又轻轻吻他的嘴角。
奇特的烟草味像会传染一样,从那支点燃的烟上燃烧起来。
烧到尽头,化成灰落在地上。
路唯一伸手搂住任燃的背,他转身时脚踝碰倒啤酒罐,满是泡沫的液体流出来被床单吸收了。
任燃的呼吸那么灼热,手掌从他的脖子移到了背部。
“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也是同- xing -恋么?”
他蹭了蹭路唯一的额头,用手抓住他的后颈摩擦了几下说:“没关系,会好的。”
任燃第二次把他抱紧的时候,路唯一忘记了伤痛和耻辱,忘记了不久之前黎杰对他的凌辱。
家人、朋友、同学、仇敌,反正什么都忘却了,只剩下醉意和渴望。
但任燃只是拥抱他,和他接吻,把床上的被子扯下来裹住彼此的身体。
他们互相靠着对方的肩膀,一起抽烟,在被子里说无聊的笑话,有时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喝同一罐啤酒,互相取暖。
本来那对路唯一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才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就把噩梦完全忘记。
他发现自己和任燃之间没有冷场,就算不说话也会因为互相依靠着而懒得去想其他事。
没关系,都会好的。
任燃说:“明天别去上课了,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
路唯一看着被单上的啤酒渍,忽然问他:“你还要搬出去?”
“嗯,不过不会搬得很远。”
“你说过我没有追求,你没有希望,不如好好相处。”
任燃不自觉地抬起头看着柜子上放的那个咖啡壶,支离破碎的玻璃壶反- she -着毫无规则的碎光,那是他所向往的生活的象征物,甚至是他的人生目标。
那个目标那么遥远,而遥远的并不是物质和金钱,反而是心。
任燃觉得自己不可能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即使存够了钱也无法营造出那样的人生。
也许应该换个目标。
他叼着烟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身边的人说:“好啊,那就好好相处。”
天渐渐亮起来,下面的空地开始有了人声,远处的马路上也传来更多车辆的声音。
道路、楼房、还有前面公园的林木都沐浴着秋日的晨光。
路唯一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好好的,很温暖。
任燃不在房里,可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烟蒂和啤酒罐都不见了,脏了的被单也早已经洗过晾出去。
路唯一裹着被子从床上起来,赤着脚站在房间里。虽然地板是冰冷的,但他却好像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燃烧着。
任燃在桌上留了纸条:“我出去一会儿,起来得早记得吃早饭,晚了就等我一起吃午饭。”
本来是很平淡的字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充满期待。
路唯一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因为他对着一张并不好笑的纸条露出久违的笑容。
现在这样很好,不必理会教条和世俗的眼光,只用心珍重眼前拥有的一切。
也许表面并没有什么改变,仍然重复着以前颓废不求上进的生活,可至少现在他热爱生活。不只是对那个给予他温暖的人,对自己也一样。
这微妙的转变,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黎杰那条发情的疯狗?
路唯一决定忘记那个人,他有更多事要去想。
十点时有人敲门,开门后洪洋像一阵风一样冲进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
“小路,你还活着。”
路唯一愣了一下说:“什么叫我还活着。”
“你这家伙都已经多久没音讯了,不来上课,手机关机,昨天上门找你又没人。你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在外面避风头。”
路唯一推开他,洪洋是个想象力太过丰富的人,但是他就像一道和所有灰暗世界无关的光亮,和他在一起能够体验到的只有毫无- yin -影的日常生活。
洪洋被推开后又一次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
“小路,到底有什么麻烦,还是家里出了事?”
“没事。”
“那为什么不来上课?”
“反正课补不回来,不想上。”
洪洋抓着他的肩膀,忽然看到他脸颊和脖子上的红印。
“这是什么?”
他伸手去碰,却被路唯一打开了,洪洋低声笑着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谈恋爱啊,谈得都忘了上课了。”
他用手勾住路唯一的脖子:“我就知道你没事,都是叶子他们不放心,非要我来找你。还好没有撞进来煞风景,小路,下次记得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洪洋显然误会了,但路唯一非但不否认,反而涌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和愉悦。
他随便答应了两声,洪洋就用力拍他的肩膀说:“我下午还有课,有时间出来玩,手机开着,别再人间蒸发了。”
路唯一点点头,送他到门口。
洪洋一走,房间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新鲜阳光但一点也不冷。
他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任燃回来。
因为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好,坐了一会儿又觉得疲惫,忍不住打瞌睡。
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又摇了摇头,脸上被黎杰打过的地方还在痛,好像手掌印仍然留在那里,身上的伤也是一样。
昨天晚上因为有任燃在身边不停和他说话,所以肉体的感觉就变得比较迟钝,现在一个人坐在床上,身体一动才感到腰部以下的半身都在痛。
面颊和腹部被打,手腕糟捆绑,身体的各个关节一直痛,但这些都只是皮外伤和强拖硬拽造成的肌肉损伤,过几天就会痊愈。他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伤痛是怎么造成的,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时发现任燃已经回来了。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看到他醒来,任燃很高兴地笑着说:“怎么样?给点意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所以多买了一点。”
“这么多,一个星期都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