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杰挡住他要滑下去的身体,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立刻把手中的电击器放回口袋里。
他像抱着一个喝醉的人一样,打开车门,把任燃摔进后车座,自己到前面发动了车子。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一路上黎杰并不是没有想过杀人。
把车开到郊外的山上去,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这个让他饱尝嫉妒、丧失感和无法满足的独占欲的男人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这么一来痛苦也不过一下就完结,那么短暂,连报复的快感都没有享受到。
他一边驾着车,一边盘算心中的计划。
车子绕回了热闹繁华的城市中心。
任燃醒来时,周围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喧闹声,灯光像雷电一样不断在眼前闪过。
他一下子惊醒,想要坐起来才感到剧痛袭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抬头看看周围,人群在疯狂地跳舞、寻欢作乐,环境很熟悉,像是1231会所。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他始终没有想明白,而且只要一想就会感到头痛欲裂。
好不容易让自己清醒了一点,忽然有个女人坐在他身边。
“燃哥。”稚气未脱的声音叫得很亲热。任燃抬起眼睛看了看,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不认识我了?”酒吧里很热,她只穿着件浅蓝色的细肩带连衣裙,露出纤细柔软的四肢。
“我们上次在这里见过的,你还向我打听Lee的住址。我叫……”
任燃被音乐吵得什么都听不见,那个女孩把头凑到他耳边:“听说你这里有卖药丸的,多少钱一粒?”
任燃全身一震,一把推开了她。
女孩不甘心地继续扑上来,手伸进他的口袋,任燃抓住她的手,可是她的力量却出乎意料的强。虽然抓在手里像是立刻要折断的手腕,一下子却也没有办法阻止她乱动。
柔软的肢体像某种软体动物一样冰冷- shi -滑,贴着他的手掌摸进了口袋。
女孩白皙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不顾手腕还被任燃捏着,一下又探出来,手掌中紧紧攥着一包彩色药丸。
“这不是很多么,还骗人说没有。”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叠钱塞过去。
这实在很荒谬,就像在做一个荒诞不经的梦。他抓着女孩的手,指甲的颜色刺眼,任燃只看到她手指一用力,刺破了小小的塑胶袋。药丸一下散开,落满了他们的身体和沙发。
有人站在面前。
任燃抬起头,立刻看到了林扬。
这是梦吧。
如果不是梦,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还沉浸在那种暖流般的幸福和满足之中,一下子就仿佛跌进冰谷。现实怎么可能转变得这么快。
他努力回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脑子里却浑浑噩噩,一片虚浮着的感觉,怎么样也抓不住实体。就连眼前的林扬看起来也都是模糊的,有重重叠影,毫不真实。他想干脆当是在做梦也好,梦醒了又会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温暖的被窝、心爱的人,一个大好的早晨在等着他。
手腕被抓住的时候,任燃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却很遥远。
“这次是人赃并获,没什么好说了吧。”
被人用力从沙发中拖起来,身边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跟着一起走了。
任燃迷迷糊糊,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推上车,那种厌恶的感觉让他想吐。
“怎么样?这次能不能合作一点自己交待。”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灯光,连负责审讯的人也没有调换过。
任燃用手捂着脸颊,他现在清醒了,知道一切不是梦。可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现实却绝对没有办法用“清醒”来逃避。
林扬把搜集来的摇头丸丢在桌子上,拖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我们从你体内检测出毒品成分,有足够理由怀疑你以贩养吸,而且向未成年人贩毒。特别是后面那一条,绝对要重判。”
林扬看着他,眼睛里布满冷冽的碎光。
“你可不可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任燃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脸色和唇色都不好,像是在寒风中度过了整夜一样毫无血色,不论谁都能一眼看出他正在为突然降至的厄运所苦,精神恍惚。
“那么这药丸是你的么?”
任燃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呢?”
“我不认识她。”
林扬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问:“那你怎么解释这件事?误会?”
任燃也看着他,灯光下用一种无力的笑容对着他说:“不是误会,是被人陷害。”
第二十八章
“是被人陷害。”
任燃的面色苍白得可怕,嘴角却挂着莫名的笑。
林扬好像觉得无话可说,只是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举报的人是谁?黎杰?”
“我们有义务保护举报者,不能向你透露名字。不过可以告诉你,不是黎杰。”
任燃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点点头说:“不是本人也有可能。”
“你和他有仇么?”
林扬丝毫不受他的情绪影响,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你和那个叫黎杰的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问是不是他举报你。”
也许毒品的效力还没过去,任燃的反应总是慢一拍,停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答问题。
他在灯光下给人一种虚弱的印象,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和他没关系。”
即使对林扬而言,这也是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他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人,但是说这句话的任燃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林扬静静地望着他说:“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做过什么?”
“你的脖子。”
林扬向他使了个眼色,任燃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传来的疼痛是电击造成的后果。
“任燃,其实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接说出来。”林扬用平淡的语调说,“没人会那么大胆坐在视野开阔的大厅里做交易,还正对着门口。”
林扬的目光始终是稳定而严厉的,让人无所遁形。但此时此刻从那双锐利的眼中却十分意外地露出一种令人安心的表情。
“不管什么理由,说出来听听。连试都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会不相信?”
这些话听在任燃的耳中,是附有很浓重而复杂含义的。
想起上一次在路边的偶遇,林扬向他打听毒品上家的消息。当时也是这样,明明可以直接把他关进监狱,后来却放了他一马。
任燃不敢期望还有像那次一样的好运气,如果受照顾的次数太多,难免不让他怀疑起林扬的动机。他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欲擒故纵,还是只对他一个人网开一面?
上次林扬塞给他的电话号码早就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在那种幸福满足的生活中,谁也不会傻瓜一样跑去替警方卖命。林扬应该早对他死心了,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
“说话,怎么不想替自己辩解几句么?谁陷害你,为什么要陷害你。”
任燃动了一下嘴,可是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轻轻咳嗽一下,沉默被打破了一个缺口。
凡事有了缺口要堵住就不那么容易。
奇怪的是,有些经过在叙述过程中本来是很尴尬的,可是对着林扬就完全没有那种遮遮掩掩的必要。
就好像在看医生,病人是没什么好羞涩的。
他只有在提到路唯一时会小心避开只说是交往中的朋友,虽然因此自然会流露出破绽,但是林扬却没有打断他发起猛攻,只是一直静静听他说完。
等任燃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完,他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直到这个时候,林扬也没有在记录本上写半个字,甚至连笔都没有碰一下。
他听完经过,出人意料地站起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八点了,要不要去吃饭?”他边说边低头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不用。”
任燃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林扬看他一眼,拉开门说:“我去吃饭了,你走吧。”
“去哪里?”
“随便你去哪里,你不回家么?”
任燃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怎么,要我送你出去?”
“……为什么?”
“走不走?不走我锁门了。”
任燃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快步走到门边,刚好从门口经过的刘斐看到他也愣了一下。
“林队,怎么放了他?”
林扬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脸上不动声色:“问清楚了,是误会。这案子我在办,别到处说,出了事我会负责。对了,那个小姑娘的家长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