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洋和他不同,是个很有活力和朝气的年轻人。在20岁左右的年纪,脱离父母的管束开始大学生活,“男人”就很容易沾染上一些不是很好的生活习惯。洪洋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都是出名的喜欢打麻将,但是和这些好兄弟不同命的在于他有个漂亮会撒娇的女朋友。于是大多数空闲时间,洪洋都在回答来自叶子的“麻将和我,哪个更重要”的质问,虽然每次他都习惯- xing -地用“当然是你”来搪塞过去,但这样的问题总是一次次永无止尽地重复着。
对于洪洋的小女朋友叶子,路唯一却和她相处得很好。有时聚会叶子就会开玩笑地对洪洋说你怎么比得上小路,每当这个时候洪洋非但不生气反而会说:“要是拿我和别人比我肯定翻脸,小路就算了,我们是好兄弟。”
路唯一在这群朋友中有相当好的人缘,一开始建立起这种友情的理由更简单,就是他常常会把刚到手的生活费拿出来请大家吃喝玩乐挥霍一空,哪怕后面还有大半个月的日子要过也满不在乎。
叶子一直说小路是个很奇怪的人。她第一次看到路唯一时以为他很难相处,可后来渐渐发现,这个平时不爱说话有点冷漠有点酷的男生,其实却十分细心。
经过细心的观察后,“你怎么比得上小路”这句话就变成了数落洪洋不够关心她的专用台词。
洪洋有时被逼急了也会生气,但这些都不影响友情,叶子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像路唯一这样的男生却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据洪洋说他以前也有和几个女孩交往过,只不过最后的结果都是友好地分手了,最短的一个才只有几天。洪洋把这称为“积累经验”,男女在一起的理由除了相爱可以分为很多种,但是分手的理由却很单一,因为“不合适”。
路唯一“不合适”的经验一多,就被朋友半开玩笑地歪曲成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情场高手。女生们虽然被他的外表吸引,但又被他冷漠的态度吓退,再加上“传闻”和“分手记录”,渐渐的主动接近的异- xing -就越来越少。
就在昨天,路唯一才和交往了几个月的女孩分手,接下去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去接触“恋爱”。
坐在教室里回想昨晚在1231会所的事,不知为什么忽然体内涌起一股热流,血液直冲上头顶,路唯一连忙拿起书本走出阶梯教室。
外面冷风一吹,煽动情欲的因素也像是灰尘一样被吹散了。
他实在不知道那种欲望的起因,只是偶尔会从脑中闪过一点非常模糊的印象。
或者连印象都谈不上,仅仅只是一种错觉。
一种又厌恶又刺激的错觉,就像十几岁的时候,看到母亲晾在窗外的内衣时那种莫名其妙的刺激和罪恶感。
午后的空气充满了秋天特有的凉意,路唯一用手抓了一下- shi -漉漉的头发,校园里青春自然的气息很快让他回到现实中,忘记了昨晚那个迷离的梦以及梦中那双令他迷惑的手。
第三章
长假一到,整个校区就变得萧条起来。
能回家的都回去享受父母家人的亲情关爱,筹划了长时间旅游计划的也凑足人数结伴出发,剩下没地方去的人更懒得出门,不是在宿舍玩游戏就是整天睡觉。
相反的,路唯一那个一室的小窝反而显得热闹非凡。
第三天下午洪洋就把粮食都搬来了。他对叶子撒谎说去给人家当几天翻译,还答应拿了钱给她买礼物。春少和银子一边摆桌子一边嘲笑他“还没结婚就学会骗老婆了”。
“不过小红还是很有毅力的,都快两年了,不离不弃啊。”
洪洋得意洋洋地说:“有毅力是我们家的遗传,你不知道我老姐有多厉害,上个星期要生了,都已经阵痛了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一边看一边把东西理好放在沙发上说‘宝宝乖,等妈妈看完这一集就去医院‘。”
几个男生哈哈大笑,一起动手把东西全都搬到墙边,只空出一张桌子贴着路唯一的单人床。
房间终于还是没有整理干净,因为屋主知道再怎么打扫三天一过都会变成垃圾场加狗窝,所以干脆变本加厉堆得更乱了。
阿四放下窗帘,把天花板的灯打开,整个房间被25瓦的白炽灯照得黄黄的,像生了锈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洪洋他们就把这里当作了“男人的活动场所”,这场为了打破以往“连续最长时间”的麻将从休假第一天下午开始到第三天晚上仍然没有结束。四个人打一个人观战,哪个支持不住了就换人下去睡一会儿。直到最后终于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换下来的人就被大家推举着去附近超市采购。
一一记下每个人要的东西,路唯一穿着拖鞋出去。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忽然心血来潮去了比较远的一个超市。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收银台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看小说。
路唯一走进去,从货架上拿了几碗口味不同的方便面和一些面包零食,又去冰柜找啤酒。
就在他把最后一罐啤酒拿在手里的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一包烟。”
那人用手指指柜台,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听起来却与众不同很特别。
路唯一抱着一堆东西去结账,拖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店里响起,显得很突兀。
这种时候出来买东西的人,多半作息都不太正常。他看了那个买烟的人一眼,目光转过去时,对方也刚好抬起头来看着他。
那是个还很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一件黑色T恤,头发短短的很自然也不让人觉得燥热烦乱。他的长相不错,但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英俊,只是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路唯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那双在黑色睫毛下发亮的眼睛扫到他脸上时忽然就变成一种直直的逼视。
他们四目相对一会儿,很快对方就避开了,付了钱,一声不响地又推门出去。
路唯一在收银员慢吞吞地收钱找钱时,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却又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人。
他离开超市,远远看到那人的背影在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下忽隐忽现。
和他走的是一个方向。
小路上没有人,从这里往远处看倒是能看到宽阔的马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路唯一趿着拖鞋顺着路边走,前方的男人点燃了一支烟,一路走过去,空气里都是他留下的烟味。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慢慢走到一条岔道上。
路唯一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晃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了几个人。
那些人全都身材高大,动作迅速有力,三四个一起动手很快就把走在路灯下的男人拖进旁边的小巷,紧接着从黑暗的小巷里不断传出打斗的声音。
经过巷口时,路唯一忍不住站在转角往里看了一眼,后来不知有多少次,他都庆幸自己在当时停下来看了那一眼。
一盏灯都没有的小巷里,几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对那人拳脚相加。路唯一看到他奋力抵抗,也毫不客气地把拳头送到打他的人脸上。
如果单打独斗,甚至一对二路唯一都觉得他不会落于下风。因为他是那种很具有危险- xing -的动物,从刚才在超市里瞪着自己的眼睛里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
路唯一站在巷口,冷风吹来时,里面的人终究没能抵挡住四倍的拳脚,其中一个男人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另一个就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
他痛得弯下腰去,下颌却立刻被对方的膝盖撞上,只听到一声钝响,头部往上扬起时被后面的人抓住头发。
身后的男人用力踢他的小腿,又踩在他背上强迫他跪下。另外两人一边一个抓住他的手臂,后拽的力量和踩在背上的力量相互制约,令他不得不维持着一种相当困难的动作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任燃,你知道为什么揍你么?”
“我怎么知道狗为什么咬我。”
他的声音仍然带着那种轻微的沙哑,而且含着笑意,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周围的人。雄- xing -总是要用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来为自己在同- xing -中确立主导位置,为首的人在这个叫任燃的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举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太阳- xue -上。
“还嘴硬,昨天晚上你砸了我多少生意,我许飚说定的买卖也敢来明抢,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男人一把握住他的下巴,令他重新抬起头。任燃的头发全都被汗水- shi -透了,许飚拳头上的戒指划破他的眼角,从那里流下一条蜿蜒的血线。
“说话,从今天开始再敢抢我生意别怪我不让你在这行混,听到没有。”
任燃没开口,只是睁着因为流血有些黏- shi -的眼睛看着对方,似乎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狠话。
路唯一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反而让那只握着他下颌的手松开了。
许飚冷笑着说:“你不说话,今天就揍到你断手瘸腿。放心我绝不打死你,你要是有种就去报警,告诉他们你卖yaotouwan跟人抢生意被打残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了个好笑的笑话,许飚哈哈大笑,站在任燃身后的那几个也捧场地笑起来。
路唯一看到许飚从地上捡起一截生锈的水管,几个人一起动手把人强行按倒,扯住任燃的一条手臂摁在地上,许飚高举水管准备一下打断他的骨头。
任燃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被按紧的手臂,眼睛里也许有着害怕和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难以理解的坚持。
水管即将落下的一瞬间,他那又长又黑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但始终没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