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绝自己对着窗户的反射 照了照,得出结论:“还不够长。”然后继续埋头织了起来。
“你这到底是给谁织的?”带土最后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又转了回来,一手绕线一手挑针,怂恿道,“我们也这么些年交情了,快说说。”
绝不理他,一门心思全放在围巾上。
带土琢磨了一下袖口的大小,放了两针:“你不说我可就猜了。”他换了种针法,“我记得唐宁街那头有家蛋糕铺,那里面做蛋糕的大婶人很不错,唔,不过这么一说,街对面照相馆的那个也挺好的;还是说你喜欢街口手工艺品店的那个,那个我都能叫n_ain_ai了,你口味不至于那么重吧。”
“……”绝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了了,“我和她们不熟,这是给男的织的。”
带土大惊:“难道是给我叔?”
绝被吓得手一抖,瞪了他一眼:“我还想再活几年。”
“那是给谁?”带土想了一圈,嘿的一笑,“那就是给我的了?”
绝瞧着他那个样子,哼了一声,低头数着针脚,口吻难得柔和了下来:“是给我弟弟的。”
带土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居然有弟弟!”
“有过,可是他死了。”绝沙哑着嗓子开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枯瘦的手指抚摸着织好的部分,“我和你说过吧,我不是英国人,我的故乡在苏门答腊。我所在的部落遭受了天灾,在迁徙的途中我们的船只触礁遇难,我运气好,被附近岛上的吉普赛人救了,后来又遇见了大人,再后来就追随着他来了伦敦。我过去生活的地方气候温暖,我弟弟从来没有见过围巾,所以我想给他织上一条。”
“你这个剧情跳的有些快,能不能详细点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绝显然不想谈论那段过往,“当时我和大人说起我弟弟死了,大人说,他的弟弟也过世了。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吧,他后来临走前问我愿不愿意追随他,帮他做事,我也就答应了。”
带土啧啧嘴:“说起来我也没见过我二叔,我叔每次想起他,伤感得跟什么似的。我隐约了解到是死在一场霍乱里的?”
绝想了想,点点头:“当时虽然提出了下水道系统的Cao案,但迟迟没有通过,最后伦敦大小河道的堵塞导致了霍乱的爆发。很多人都死在了那场瘟疫里,算上医疗护理上的不力,伦敦政府要担上大半的责任。”
“我只在宅子里的画像上见过我二叔,看起来挺温柔的一个人。”带土叹了口气,给手中的毛衣起了个镂空花边。
下了马车,冰冷的风迎面而来,本以为会冻得有些颤栗,却发现手上的暖意蔓延了整个身体。斑看了看手上戴回来的手套,不置一词,转头时看见了街对面有小贩冒着严寒在兜售万圣节的南瓜灯。
他自顾自的走了过去,看着那些大大小小,款式不一的南瓜灯,里面昏黄的烛光却丝毫温暖不了他的目光。
男人随手拿过一个南瓜灯头套,低头看着上面雕刻的鬼脸,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身边站了一个小男孩,正抬头眼巴巴的盯着他手里的南瓜灯,手里拽着一把皱巴巴的零钱。
斑依稀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钱买下了这个南瓜灯,然后蹲下身,动作温和的把南瓜灯罩在了小男孩的头上:“送你了。”
小男孩隔着一层鬼脸笑了起来,开心的道了谢,将手上的零钱塞到他手上,欢呼雀跃的跑远。
“我也要一个这个。”身边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斑迟钝了片刻抬起头,正看见某人头戴南瓜灯站在他身边,透过镂空的雕刻,那双乌黑温润的眼睛里映了旁边的烛光,看起来分外明亮。明明看不清脸,他也能想象对方此时是带了笑的在问他:“trick or treat?”
第十八章
斑由着柱间将自己拉起来,他看着南瓜灯后的那双眼睛,生出一种恍惚之感。尽管隔了层手套,可是那个人的掌纹感受起来是如此清晰,像是一截未经打磨的树面,让人忍不住想变着方式抚摸,更深刻的领悟那纹路后的沧桑。那双手的主人头戴南瓜灯,看起来是说不出的滑稽,看得久了,却生出一种温存。
“我可没有糖给你吃。”斑终于还是笑了笑。
柱间牵了他的手,侧着头问他:“先去旅馆落脚,还是先在附近逛逛?”
斑抬头看了眼周围的景象,街上有小孩子在三五成群的往某个地方跑去,那个方向的尽头似乎是个广场。柱间会意,牵着他的手往那边走去,斑也难得接受了这份亲昵,与他缓慢的踱步过去。
“你还要带着那个东西到什么时候?”走出几步,斑发现路人频频往他们这边侧目,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故作嫌弃的开口。
柱间伸手将南瓜灯扶正,严肃道:“你不喜欢吗?”
男人默不作声的与他牵着手,走过入夜后反而更加热闹的街道,看着人们用鬼怪与烛火装点着节日的气氛。这是一个适合怀旧的夜晚,空气里弥散着蜂蜜与果酱的甜香,他的身边有一个戴着南瓜灯逗他笑的男人。过了很久,久到柱间以为他还是拒绝与自己交流时,宇智波斑突然看着前方的某一处,低声开口:“我对这些没有兴趣,但是我弟弟很喜欢。他小时候很喜欢南瓜灯。”
他们走到了广场附近,中央空地燃着明亮的篝火,小孩子们扮成各式各样的鬼怪兴致勃勃的嬉闹着。大人们也围在一旁,只是没有穿戴奇装异服,毕竟他们早已过去了天真烂漫的年岁,被现实的晦暗包裹,打上了时代的烙印。
男人冷漠的目光在这样明亮的火光下终于鲜活起来:“我弟弟比我小上几岁,他……很聪明,很可爱,他和普通孩子一样,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热衷于热闹的节日,虽然有些淘气,但很听我的话。”
他用的是一种平淡而落寞的口吻,虽然形容得模棱两可,但柱间却能依稀想象出那应该是一个与斑长得想象,却少了几分凌厉的少年,眉梢眼角隐约带了些狡黠,笑起来的样子很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