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叹了口气,目光是少有的郑重。
马车从一座桥上缓缓驶过,桥下的河水倒映着马车内的灯光,如同黯淡的星点。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马车被迫停下。绝坐在车厢里只觉得一震,随即背靠上门板,问向外面的马车夫:“怎么回事?”
“应该是后轮坏了。”马车夫及时下车,开始检查故障。
绝抬头看了眼对面熟睡的男人,最后还是推开车门,下去跟着一并修理马车。
借着车厢内亮着的灯,绝和马车一起匍匐下身,开始研究车轴处那突如其来的断裂。
远处的高楼上,有人架好了狙击架,将测风仪摆在一旁,瞄准了那个光点。
“卡曼尔莱德M1849标准型,最大表尺500米,初速……”狙击手低声开口,默念着数据的同时,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随即远处的马车发生爆炸,连带着桥面被炸裂的碎石一并落入水中。
“初速340m/s。”狙击手面不改色的得出结论,收枪离去。
湍急的河水中先后冒出两个脑袋,后者率先朝着岸边游去,矫健的躲入一个下水道口,然后朝着水里那人伸出手:“你还好吧。”
绝借力爬上岸,抖了抖s-hi透了的斗篷,沙哑着嗓子开口:“就是些擦伤。”
对面的带土脱下马车夫才穿的外套,用力拧着水:“我出门看马车旁有脚印就觉得不对,没想到对手出招那么狠,差点就交代在桥上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外套扔开,解着里面那件衬衣的扣子,把黏在身上的衣衫彻底扒下,露出健朗的身材。但那肌理分明的身躯半边却是带伤的,与他脸上的伤口相仿。
“我觉得大人做的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当初让你去参军。”绝拾起他的外套,帮他继续拧干,“你是怎么知道对方要狙击的?”
“想也知道,对方在车轴上切了口子,却不彻底切断,就是为了让马车在行驶的过程中突然停下。”带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解释,眉头却突然皱起,“等会儿……对方是冲我叔来的?”
绝的目光一动:“你是说有人要针对斑大人?”
“倒不如说是有人要针对Professor Moriarty,结果害得我替我叔遭了这趟罪。”带土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人是多想不开?换作我叔绝对会把他揪出来抽筋扒皮,啃得骨头都不剩的。”
“虽然我懂你的意思,但还是觉得你这么描述好像斑大人要吃人一样。”
“现在我们去哪里?”一阵风刮来,带土打了个哆嗦,赶紧从绝手里拿过外套披上。
绝也将身上的斗篷裹得紧了些:“我们先在这里待到天亮”
“然后?”
“然后去贝克街找大人吧,他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绝慢慢道,“现在Le Rouge et le Noir是暂时不能回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去?”
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但这种戏谑或多或少带了种复杂的情绪:“万一打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怎么办?”
带土大惊:“他和千手柱间大晚上的能干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随即一耸肩,开玩笑道,“总不可能是上床吧。别逗了,我叔连个女人都没有过,他知道怎么上男人吗?”
绝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告诉他真相。
第三章
男人蓦地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苍白的天花板。他不用摸索怀表看时间也能确定现在是凌晨三点,这些年他对自己浅眠的时间掐算得极好。斑从床上坐起身,睡前他连衣服也没有脱,就径直躺在被子上了,现下竟也感到了些入夜的寒意。
他拿过床头的风衣拢上,一整领口,闭了闭眼,走到房间门口。
走前他环视了一圈房间,最后还是决定让那些沾染过这片空间气息的东西留在这里。
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还抱有一丝犹疑——这种不自主的优柔寡断让斑觉得火大,于是他手指收紧,径直将门拉开。
然后他看见了裹着被子抱着枕头睡在门口的柱间。
“……”斑看着那个横躺着背对自己的人影,微微皱起眉,随即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闭上眼,略带讥讽的无声冷笑。
说什么千百个理由……柱间,你明明也在害怕啊。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舒适安逸麻痹的生物,因为人的本能里存在一种趋利避害的认知,且冠冕堂皇的将其称之为道德。而他们却不一样,越是危险,越想靠近。明知怀里拥抱的是一颗定时炸弹,但就是因为贪恋那种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快感而不肯撒手。
斑呼出一口气,靠着门板慢慢坐下,一腿伸直一腿微曲。他一手搭在膝头,一手支着额头,将眼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他甚至能感觉到门外那人缓慢的呼吸声,有着肌肤相亲的错觉。
这当然是错觉。就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已经有过最亲密的举动,但是他们很少有那种细腻绵长的纠缠。比如亲吻,比如拥抱。
就这么坐了片刻,斑决定从这场彼此都讳莫如深的游戏里先一步杀出。他站起身,再度拉开房门,没有丝毫停顿的从那个熟睡的男人身上跨过。意料之中,他感觉到风衣的后摆被人一把抓住。
“柱间,”斑低声开口,“你别逼我。”
看似睡得极沉的男人睁开眼时目光是一片清明:“你要和我动手?”
斑蓦地转身一把扣住他的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拉起,然后一拳揍出。柱间侧身一躲,趁着斑的重心前倾,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扯向自己,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压得二楼地板发出一声脆响。
随即两个人更加激烈的缠斗起来,长发凌乱间,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最后柱间靠着力量上的微弱优势,一把制住斑的手,将他近乎粗暴的压倒在地。